秦菀這才收斂了一下溢於言表的喜悅,看看花晨,欲蓋彌彰地笑道:“我隻為尋個人陪我去罷了,不為彆的。”
花晨心下腹誹不止,麵上當然不好多說什麼。
秦菀於是便是求了祖父,結果不出她所料,祖父幾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笑嗬嗬地答應了。還跟她說那日宮宴盛大,從含元殿到後宮的數處庭院都會擺開宴席,讓她記得多走動走動,後宮的嬪妃們也都想見一見她。
所謂眾星捧月,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兒。以秦菀眼下的身份,無論命婦還是後妃都得客客氣氣地哄著她。
而後好似隻一轉眼,二月初二就到了。秦家的幾架馬車在傍晚時分停到了宮門口,宮中遣到門口迎客的宦官們當即迎上來好幾位,為首的那個畢恭畢敬地請秦老丞相下車。
秦菀的馬車靠後一些,揭開車簾她正往前張望,便見更後麵的唐榆迎過來,自然而然地伸手扶她:“慢一點。”
眼下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她抬起眼簾,看到他身上披著一件墨色的氅,並不太厚重,但恰到好處地襯得他眉目如畫。
秦菀的心弦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上一世,她多少次想象過他在唐家安穩長大的樣子,現在,他終於這樣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了。
秦菀抿唇笑笑,搭著他的手下了車。坐在前頭的父母也都已下來,秦六夫人向這邊望了眼,朝他們招手。
秦菀提步走過去,唐榆有意識地遲了她兩步。到了跟前,秦六夫人寬和道:“我要先去向皇後娘娘問安,你先隨你祖父同去紫宸殿見陛下。”說著看一眼唐榆,“小唐也一道去吧。”
秦菀訝然:“我去見陛下做什麼?”
“你說呢?”秦六夫人嗔怪地瞥她,轉而壓低了聲,“既然嫌去後宮沒趣,就到紫宸殿好好坐一坐。隻一樣,不許失禮。”
“哦……”秦菀自覺被母親揭了短,低頭應得悶悶的。唐榆在旁邊摒不住笑了聲,笑音未儘,就被她橫了一眼。
他立時抬頭看天,秦菀福身恭送了父母,忽而抬腳,一下子踩在他腳背上。
“啊!”唐榆叫了聲,秦菀拎裙就跑,飛快地往老丞相那邊去了。
老丞相回過頭,見幾個兒子孫子外加這孫女都到了,就與前來領路的宦官一並入了宮門。紫宸殿離宮門並不大遠,行了小半刻就已至殿門前,殿門口的宦官見了他們忙迎上來,揖道:“丞相大人請。”
“公公客氣。”老丞相頷一頷首,一行人就入了殿。新君早已等在殿中,聽得通稟就站起身,舉步迎上來:“老師。”
這是個很沉穩的聲音。秦菀不禁抬頭,目光穿過前麵的一眾叔伯兄長,望向當朝天子齊轍。
她心下忍不住地將他與齊軒對比起來。他比齊軒年長幾歲,看起來更加沉穩,眼中的鋒芒卻更淩厲,可仔細看,又好像比齊軒少一些陰冷。
君臣幾人寒暄一番,眾人便落了座。秦菀這一世對這樣的場合很沒興致,聽他們聊天就開始走神,直到新君的目光望向她的對麵:“這位倒不曾見過。”
還好唐榆沒走神,聞言忙起身,長揖道:“臣唐榆,父親在禮部為官,臣如今在秦家學塾讀書。”
“哦……”皇帝緩緩點頭,眼中卻還是有幾許惑色,大抵是不大明白秦老丞相怎的會想起帶這麼個學生進宮。
秦菀揚音一笑,也立起身,福了福:“陛下,是臣女央唐家哥哥進宮陪臣女玩的。”
“原來如此。”皇帝了然,麵露笑意,“知道你年紀小坐不住,今日宮宴你家長輩隻怕又都離不開。既有人陪你,你就隨處玩玩。若是走得迷了路……”
皇帝思索一瞬,即道:“若是走得迷了路,就衝著最高的那處殿頂走,便是含元殿了。”
“謝陛下!”秦菀眉開眼笑地再度福身,心裡不勝歡喜。得了皇帝這句話,她就不用在宮宴上枯坐了。
但她還是望向了皇帝身邊的宦官,明眸一轉,頷首問道:“這位公公可否幫我們尋兩塊腰牌?”
禦前掌事被她問得一愣:“姑娘要腰牌做什麼?”
秦菀歪頭真誠:“怕四處閒逛會被轟出去呀。”
眾人哄堂大笑,她的父親秦修好歹繃住了,厲聲斥她:“還真想四處亂走?彆胡鬨!”
皇帝樂不可支地搖頭:“這丫頭人小鬼大……去,給他們拿腰牌吧。”
身邊的宦官得了旨,便依言去取腰牌,秦菀與唐榆一人一塊。唐榆至此都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直至宮宴開席,秦菀坐了不到兩刻就尋到他身邊,小聲問他:“吃飽了嗎?”
“嗯?”唐榆一怔,側過頭,“飽了……”
“那我們走。”她立刻不由分說地伸手拉他,唐榆啞然,但不好當中與她爭執,隻得跟著她先行離開,出了殿門才問:“去哪兒?”
唐榆隻得定住氣:“行,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