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的目光四下張望,眼裡有著清晰的疑惑,【一般,到了下個世界我的身體狀態又會刷新,有沒有心臟對我來說差彆不大。】
係統:【您在找什麼?】
江昭:【符沉呢?】
【我這幾天都沒看見他,江父也回來了,怎麼他不在這。】
係統問:【您關心他?】
【不。】江昭在心裡悄悄搖頭,默然半晌,又小聲道:【好吧,其實有一點點,但不多。比起關心,應該是不安更多。】
他伸手,隔著一層單薄的衣裳捂住了心臟。
【我總覺得,心臟跳得有點快了。】
江昭低聲喃喃著:【快得讓我……格外地不安。】
這種不安像是泡沫一般,緩緩將他包裹起來,乍一看什麼都沒有,但他仔細一看,卻能發現他其實已經被困在了偌大的泡沫裡頭。
似乎一伸手便能戳破這泡泡,卻又好像,無論如何都戳不破這層近乎透明的泡沫。
他說不上來這種不安是因為什麼。
晚上時,江昭終於見到了晚歸的符沉,對方風塵仆仆地來,麵上滿是疲憊。
見到等在客廳的人,他動作微頓,正要說什麼,目光落到江昭微微發抖的單薄肩頭。
他想也不想便解開大衣,把江昭裹了進去,包地嚴嚴實實的。
江昭輕輕嗬氣。
兩人離得近,他呼出的熱氣悉數噴灑在符沉麵上,一股濃濃的暖流被吹拂得淌進了他心裡。
符沉動作微頓。
完全裹在了深黑色大衣中的青年抬眼看他,麵上帶了淡淡的笑意,但因著太淡,他甚至懷疑這隻是他的錯覺。
青年的手從大衣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服。
“爸爸今天跟我說,找到和我匹配的心臟了。”江昭說這話時聲音淡淡的,完全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眉眼反而染上幾分鬱色。
符沉指尖微動,幾乎克製不住想伸手抱住青年,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克製著問:“這是好事,小昭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江朝他這邊靠近了些,側頭輕輕靠在了他身上,聲音悶悶的。
“我也不知道。”他低聲道:“我明明是該開心的,但我說不準,為什麼我一點開心也感覺不到。”
符沉所有的忍耐在青年靠近的這個瞬間破防,幾乎是控製不住地伸手抱住了青年,手輕輕揉了下青年的後腦。
他柔聲安慰道:“這也是正常的現象,大約是因為你太緊張了,害怕手術的結果出來會讓你接受不了,所以沒有感到高興。”
“是這樣嗎?”
江昭喃喃道:“可是,我怎麼不這麼覺得,原因似乎不是這個。”
符沉堅定道:“一定是因為這個,彆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聽說你明天就住院了,公司這陣子太忙,我可能要到你手術後才能陪著你。”
他麵上浮出歉意,“實在很抱歉,我不該因為公司而推開你,但公司那邊實在離不開人,爸也說了,讓我不用擔心你,專心顧好公司就行了。”
江昭訥訥地點了下頭,麵上有失望浮出,“你不陪我嗎?”
“抱歉。”
江昭掙了掙,從他懷中掙了出去。
“……哦。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我要上樓去睡覺了。”
他話罷,將肩頭的大衣解開,隨手往後一扔,低著頭轉身就走。
他離開的背影那麼決絕,似乎從未在意過他一般。
他很早就知道了的,他的寶貝弟弟是個沒有心的人,沒有了心,又怎麼學得會人類的感情?
這不是江昭的錯,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學習。
學著去愛人、學著去恨人、學著去同情一個人、學著……擁有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
符沉早就知道,所以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
他所求的事不多,江昭這輩子平安健康算一件,江昭能學會感知情緒是另一件。
剩下的,便沒有了。
符沉想,大約在見到江昭的第一眼時,他便把人放進了心裡。無論是從法律還是血緣上來說,這都沒有什麼不妥的,他一不在江家的戶口簿上,二和江昭沒有丁點血緣關係。
可看著江昭離開的背影,他一直以來都被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破閘而出,讓他下意識拉住了江昭的手。
後者腳步一頓,側頭向他看來。
符沉看見的小半邊側臉是雪白清冷的,像高山上的花,耀眼而冷漠,根莖生長在冰塊中,於是整株花都是冷漠的。
符沉喉結上下滾動,險些維持不住戴了許久的溫良麵具。
他太想獨占江昭了。
他想得發了瘋。
可江昭不會喜歡他這樣。
符沉一直告訴自己要忍住,但他最終還是沒忍住,讓心裡的困獸掙脫開了一條腳鏈。
“——彆和他靠的太近。”
他說:“遠離他。”
江昭眼中是淡淡的疑惑。
若是他能夠看見符沉所看見得的一切,感知到對方所感知的一切,便不會這麼想了。
他所不知道,他渾身都被另一人的氣味給沾染,一如小狗圈地盤一般,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哪裡是空白的。
“你說誰?”
符沉唇瓣微張,說出了一個江昭意想不到的名字。
“——離易舷安遠點。”
江昭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道:“你……你看得見他?”
符沉默認了。
客廳的隻開了一盞落地燈,他的大半張臉悉數被隱匿在暗處,唯獨那雙眼——
明亮灼熱。
這滾燙的熱度與亮度甚至穿透了距離,撕裂了這微不足道的黑暗,直直朝他而來。
“他是鬼,終究和你人鬼殊途。”
符沉想,其實不管是誰,跟他都沒有關係。
他隻是自私。
自私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夠離江昭遠一些,自私地希望江昭學會愛人,但卻不愛彆人。
他自私地希望,江昭學習的對象是他。
可他不能。
他多想,最後陪在小昭身邊的人是他。
但江昭不喜歡他,有的事,或許就是這樣,強求不來,也可能是因為,早在看見江昭時,他們之間的緣分便已經儘了。
江昭指尖微顫,“你一直都能看見他?”
符沉點頭,攥著江昭的手微緊,眼裡也帶上了幾分期望與哀求,好像把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江昭被他盯得有些發怵,下意識收回手,心裡一陣惴惴不安。
良久,他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跑上樓梯。
關上門後,江昭雙眼放空,大腦一片空白,【係統,你聽見了嗎?】
他有些欲哭無淚,【他怎麼也知道易舷安的存在啊?這是第多少次了,你們係統每次都是這樣,給出的信息永遠是錯誤的。】
係統無話可說。
江昭指尖蜷縮了一陣,這才鬱悶地上了床。
次日清晨,他把收拾住院的衣物這件事丟給傭人,自己則跑去找應野。
他想知道應野有沒有查到什麼。
應野的住處和醫療室挨在一起,他到那裡的時間還早,卻沒在住處找到人,隻好調轉位置,去辦公室找人。
辦公室的門沒關,江昭正要開門,忽地聽見應野的聲音順著門縫傳來。
“是,我找到了。”
他動作微頓,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立刻避開,但江昭直覺這通電話不太尋常,非但沒有避開,而是選擇了躲在門後偷聽。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說了很長一段話,隔了有一會兒,江昭才聽見應野的聲音。
“告訴他們,我還要過一段時間再回去。”
江昭透過門縫,小心往裡頭看去。
應野站在窗前,背對著他,頎長的身影辨識度十足,而他手裡正握著一隻手機。
“這邊的事情不困難,拖延時間回去有彆的原因。”
“沒出事,你覺得有我在,會出事麼?”
“對了,他的情況不太好,要是不小心死了,這條線索就斷了,你過來的時候讓他們把鎮族之寶拿過來,吊他一口氣,支撐到我把叛徒抓出來就行。”
江昭眼裡滿是疑惑。
誰的情況不太好?他嗎?可是他馬上就要做換心手術,明顯不符合快死了這個區間。
那麼是因為什麼?
江昭眨眨眼,繼續側耳聽著。
應野的聲音有些冷,“你是白癡嗎?人蠱和那條傳了這麼久的蟲子,誰輕誰重,你拎不清嗎?”
江昭動作一頓。
……人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