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室透看著友人放在桌上的體檢套券，沉默了幾秒，嘴角似乎有了要抽搐的跡象。
“景，你冒風險跑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其實是順路給你捎東西，我還有彆的事情必須當麵問你，不過不急。”
坐在他對麵的黑色短發男人唇邊銜著笑，從桌上拿起那張薄紙片，晃了晃，頗為認真道：“這可是警察廳發的特彆福利，零，你身上舊傷不少，是應該好好檢查一下。如果擔心資料外泄……”
“保密性很好，我知道，這家企業跟警方有合作，卷既然是警視廳發的，那麼我的體檢數據不會輸入體檢中心的後台，而是直接嚴密保存進內部的獨立資料庫，由警方的數碼寶貝管理，理論上不存在外泄可能。”
“所以你就是不想去？”黑發男人上挑的鳳眼頓時灼灼盯來，仿佛在對不愛護身體的頑固分子投以不讚同的眼神。
安室透按住額頭：“……”
這位性格溫和的友人名叫諸伏景光，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兩人對彼此知根知底，甚至一起考了警校，從警校畢業後還差點當了同事。
——若不是諸伏景光剛潛入黑衣組織，還沒來得及混上代號，就撞見了警方派來的另一個臥底，他們的同學兼好友，他現在可能還在組織臥底，或者撐不到現在，早就暴露死掉了。
諸伏景光當初是被某位好友無情踹走的，理由是有自己這個一舉混入組織重要研究部門的臥底就夠了，所以他進組織沒多久，就淡化了存在感，轉而成為好友與警方的中間聯絡人。
好友死去前，曾安排他徹底脫離組織，他離開後卻沒有回到自己原屬的警視廳公安部，而是選擇加入警察廳安室透所在的特殊小組“zero”，做了自己發小的下屬。
諸伏景光沒有做為組織臥底被追捕，但顧及警方內部還未揪出的叛徒，他這些年一直隱跡潛蹤，隻做隱蔽的情報工作。
安室透卻是清楚，友人在本職工作之外，還在鍥而不舍地調查著過去的某個事件。
而他今天會來找他，也是為了“那件事”而來。
“說吧說吧，你到底在糾結什麼？”諸伏景光帶上看熱鬨的表情追問著。
“……”
安室透粉碎了完美笑容，變回了忍無可忍的降穀零。
“啪！”
降穀零把兩張看著十分眼熟的紙片拍到桌麵，手挪開，紙片上印刷的圖案一模一樣，隻有最下方的序列碼略有區彆。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了。”降穀零麵無表情，“甚至有兩張。”
“一張，是兼職體檢中心負責人的網咖老板送給安室透的員工福利。”
“另一張，是組織發給波本的……乾部福利，年終獎金！”
“兩張卷的預約時間好巧不巧在同一天。”
諸伏景光：“…………”
打完省略號，他突然捂住肚子，爆笑到了桌子底下。
而忍辱負重臥底組織多年的金發男人雙拳緊握，隻有這樣，才能控製住一拳把桌子錘爆的衝動。
他又深吸一口氣，強製清空滿腦子都是的詭異感覺——當貝爾摩德遞給他這張卷，笑意盈盈說出“乾部福利”這四個字時，資深臥底竟然一呆滯，差點當場失控地崩掉波本的皮。
一個！混黑吃黑！殺人越貨！毫無底線！同事間毫無信任可言！隻有冰冷廝殺血腥的！邪惡組織！
居然給韭菜似的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割沒了的成員發福利！發年金！
還強製乾部級彆優秀成員定時體檢！關注健康！
這就跟某天琴酒突然不抓臥底了，換掉一身黑改行當保姆一樣離譜。
可能當時他的表情太空白，還是不慎漏了端倪，千麵魔女掩唇，發出了明顯極其愉悅的笑聲。
——真是有趣的表情啊，Bourbon。BOSS連你次次任務都會上報的天價維修費用都會報銷，怎麼會吝嗇這些小小的福利呢？
——我的修車費明顯比你的差旅費便宜多了。不是，在我的印象裡，BOSS似乎從來沒……
——嗯？你想說BOSS這次是臨時起意，其實十分吝嗇？
感受到了來自魔女的殺氣，對BOSS身份的試探再次中斷。
回到現在，降穀零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努力打起精神對諸伏景光道：“組織突然安排的體檢絕不會簡單，我懷疑那位先生想利用數碼世界與現實的深入接觸，借機做點什麼……也不排除是篩查或者控製臥底的行動，沒有足夠的情報無法提前做出應當，我也沒法避開，隻能見機行事了。”
諸伏景光神情也變得凝重：“零……小心。兩個身份的體檢時間撞了，你打算怎麼辦？”
“先用安室透的身份去，波本那邊晚去一點應該沒事，我不信組織的乾部會乖乖聽話，尤其是Gin，你能想象Gin那樣多疑狡猾的男人，會乖乖到數碼世界排隊抽血？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降穀零把組織給的那張卷放到一邊，轉而拿起另一張，表情卻比方才更嚴肅，“實際上，我更在意體檢中心的負責人……江崎源。”
“他在現實中留下的資料很少，沒有任何漏洞，而關於他如何與數碼寶貝接觸並合作研究的詳情，這些最重要的部分，都隱藏在數碼世界中，其他人根本觸及不到。”
“現在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如果組織也有我推測的想法，那麼事情就麻煩了。我需要以安室透的身份繼續接近他，調查他的意圖和立場，必要情況，可以采用強硬手段控製住他。”
諸伏景光將降穀零近乎冷漠的判斷聽完，期間沒有做聲，直到話音儘數散去，他才開口：
“明白，小組人員隨時接受調度，判斷就交給你了。”
“——好，公事到此為止。零啊，彆擺出這麼難看的表情，如果調查後發現江崎源真的是千穆，你不應該高興得哭出來嗎，這張恨不得提前破案把他逮捕的臉是怎麼回事啊，朋友可不是罪犯！”
“？！我要調查的是江崎源隱藏的秘密，跟源千穆有什麼關係——你臉上又是什麼表情！”
“話說，我突然發現，你的臉色雖然還是很黑，但比之前連續三天不睡覺的時候好多了，嗯，血氣充足。”諸伏景光避而不答。
降穀零麵色不善：“喝湯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