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3 章(2 / 2)

明明想低調做人,過打打遊戲吃吃布丁的平靜生活,結果他反而因此引人注目,被意想不到的笨蛋們纏上,並被強行認定為“朋友”和“兄弟”。

齊木楠雄難以理解。

齊木楠雄非常困擾。

忍無可忍之時,粉發少年帶著此生最激烈的情緒,向男人略微傾吐了現下的煩惱,內容大致是對笨蛋們的腦回路予以質疑,以及對重歸平靜生活的期待。

男人很認真地聽完了,並如他兩年前所言,給出了種種連超能力者都覺得很有參考性的建議。

齊木楠雄欣然采用並實踐。

實踐失敗。

齊木楠雄再次谘詢,再次得到可靠成年人的建議,再次實踐。

實踐失敗,笨蛋們表示齊木你可真是我們的好兄弟,瞬間黏得更緊。

這時候,受了兩年誤導的超能力者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直到他在被笨蛋們逼得試圖用超能力逃離的現場,看到了不遠處某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坐在抬眼就能看見這邊的角落喝著茶,好似恰好出現在這裡的真·路人。

可他的肩膀,正可疑地抖動著。

齊木楠雄:“?”

齊木楠雄:“???”

正義超能力者少年大戰異世界黑惡勢力頭子——這幕經典的橋段,差點就要在餐廳上演了。

“——都說讓你彆著急了,小朋友,你想想,我給你的建議,的確是針對你麵對的情形最合理、最有效的,沒有任何私心摻和,對吧?”

“……”

“之所以會失敗,主要原因在你想遠離的那些孩子身上,笨蛋的心聲你讀取不到,意外來得又太快,你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抓獲了,對吧?”

“……”

“還有,我很久以前就給過你最真誠的建議了,那一個建議,才是我的經驗之談,想要傳承給後輩的告誡,但你沒有聽進去,對吧?”

“……抵抗不了就接受現實,跟現在有什麼區彆?!”

“還是太年輕啊。”

是戲謔的語氣,男人卻用溫柔卻又十分奇怪的眼神,笑著凝視快氣破功的粉發少年。

常年覆在他眼裡的潮水退去了,雖然隻有一句話的時間。

“吵是吵了點,煩是煩了些,但和他們在一起,你很快樂,不是嗎。”

“不會離去的朋友,不會分開的家人,沒有必要推開。”

男人恢複了滴水不漏的狀態,很有大人氣場地摸了摸少年的頭。

他眼裡浮起笑:“他們受到的傷害,你可以為他們抵擋,你擋不住的風雨,他們也會替你擋下。你比我自由,也比我強大,所以……還是不要彆扭了,早點接受現實比較好哦?”

“…………”

少年全身都僵住了。

上一次被摸頭,大概是嬰兒時期——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

“說了這麼多……還是改變不了你故意看我笑話的事實好麼!”

超能力者十六年來的“勝負心”,從來沒有這麼激烈過。

對付這個愛打謎語彎彎繞繞還壞心眼的【大人】,隻能用出【這一招】。

齊木楠雄一瞬摘掉了抑製器和右手上的透明手套,他作弊般的右手,可以讀取接觸物體的過去乃至於思想。

這個能力無法收放,少年一直戴著透明手套來阻斷能力啟動,如今,他要用出全力,來探尋男人遮掩不放的“心”。

很生氣,就算沒有禮貌地涉及彆人隱私,他也這麼做了——用自己的右手,碰到了男人的右手。

齊木楠雄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

他不是神,可他能實現神才能做到的奇跡。

他不喜歡和人交集過深,可他更不喜歡欠人人情。

所以他要看看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男人忘了什麼,他可以回溯時間,男人丟掉了什麼,他可以幫他找回來——隻要能還上這兩年間堆積過高的人情,麻煩一點也無所謂。

他做好了再受到頭痛欲裂衝擊的準備。

可是……

齊木楠雄什麼都沒看到。

男人自身所承載的最深刻的記憶與思緒,像被層層封鎖在了沉重的、龐大到隻能仰望的鐵箱裡。

鑰匙扣已然生鏽,開鎖的鑰匙不知身在何處,即使是他自己也開啟不了,更何況擅自闖入黑暗的少年。

“……”

“……”

“一定要看嗎?”

“……”

“唉。”男人歎氣,“被命運眷顧的主角,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

他當然不會打開那個上了鎖的巨大箱子,而是掀開一點黑夜的幕布,給少年看了些彆的。

於是,少年“看見”了另一個少年。

快要死掉的紅發少年躲在沒上鎖的箱子裡,他瑟瑟發抖,恐懼外麵像被死亡浸成純黑色的世界。

女人打開箱蓋,拉著他的手,帶著他慢慢在黑暗中行走。

男人從他手中恭敬接過燙手山芋似的劍,從此便用這把劍為他開辟前路。

女人將他送到快有光的地方,隻有一步之遙。

陰冷病弱的少年畏懼光的刺眼,轉身就要重回黑暗。

但還未等他逃走,忽然間,一個人的手從光芒中探出,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拖進了陽光之下。

少年摔到地上,表情陰沉錯愕,五個煩人的家夥卻七手八腳把他扶起來,又是一陣拉拉扯扯,硬是把他拖進了櫻花盛放的警校。

“…………後續呢?”

“唔……他們度過了一段吵鬨卻快樂的時光?”

“然後呢?”

“忘記了。”

“撒謊。”

“真的忘記啦,不然,你肯定能看到呀。”

少年本還想再重複一遍“撒謊”,可想起某個難以忽略的細節,他又沉默了,也沒有再問。

和少年在一起的女人、男人、青年們,為什麼有幾個人麵容也是模糊的,身上甚至沒有顏色,不是黑,而是象征著不可知不可查的灰?

男人……源千穆,或者江崎源。

他忘記了。

他沒有忘。

他忘記了。

他忘記了……嗎?

齊木楠雄不知道。男人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答案。

“我能治好你的絕症。”齊木楠雄很肯定,“把病症直接刪除就行了。”

“你的心意,我領受了。但……不行哦,痊愈也隻能在界融期間起效,回到現實世界,就留不下這個奇跡了。”

“…………”

粉發少年沉默了很久。

“能留下多少?”

“以我現在的能力,大概,能留下略微超出科學一點點的……祝福吧。”

男人淺笑道:“楠雄,你願意送我一個祝福嗎?”

“……哼。”

超能力者少年送了異世界的旅人一個祝福,但在心裡額外附送了無數個。

說出口的祝福是,祝他早點康複。

沒說出口的那無數個。

第一個,祝他必須康複,

第二個,祝他必須康複。

第三個……

……

第一百個,祝他早日與他忘了或沒忘的那些人重逢。

立刻、趕緊、迅速——不久之後,一定會再見。

……

……

收下來自粉發少年的祝福後,男人仍在一個又一個世界裡悠閒行走。

現實世界也過去了……八年?還是九年?

他優哉遊哉的模樣,令阿古迅速突破了心急火燎,達到了心如死水任阿源飛的超脫境界。

“算了,算了,阿源開心就好,我帶著花仙獸它們加加班,趕緊把超級豪華加強版特效藥做出來,還能再續三年……”

“慢慢來,就算是數碼寶貝,熬夜加班也會損害數據的。阿古,要喝茶嗎?”

“喝……可惡阿源故意的吧,我喝不到啦!”

“可惜,泡的是特——彆香的大紅袍呢,真可惜啊。那想看妖怪嗎,活的哦。”

“……看!!!”

也是誤打誤撞,男人原本隻是想滿足阿古看會動的妖怪的夢想,在一個雖然有妖怪也很溫馨治愈的世界,有了頗為意外的收獲。

自現實世界觀測到界融現象後,人們對動漫遊戲作品的關注度急劇攀升,幾乎每部作品都有正式的官方論壇。

粉絲們在論壇中積極地交流劇情,一旦發覺劇情上的變動,便立刻聯係界融督察官,確定是否有新的界融現象降臨。

男人起初並沒有在意論壇裡的討論,區域性界融現象發生時,時常會被界融區域外的人們發現,但發現了沒用,界融結束後,所有人的記憶都會被重新調整。

他這次來到的妖怪世界,原作漫畫還在連載,區域外追更的讀者第一時間發現了連載劇情的變化。

漫畫家老師不畫溫柔少年和溫柔妖怪們的邂逅了,突然來了個前傳——主角變成了溫柔少年在主線前就死去的外婆,故事也變成了能看見妖怪的少女用毆打、不,直率的方式,和妖怪們交朋友。

“???”

這是意識到界融陷入懵逼的讀者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外婆外婆是還活著的玲子!!!”

這是不恐懼反而狂喜亂舞的讀者們。

人類首次圍觀到界融現象的直播,消息傳出後,全世界都開始追漫,意誌力瘋狂湧入界融區域內,劇情流速頓時加快,被男人所感知。

夏目玲子是劇本寫明會早逝的“主角”,若是以前,他不會也不能乾涉主角的命運轉折。

可當劇情發展到夏目玲子重病將死時,全世界的論壇都在悲痛哭叫不要死不要死。

若有所思的男人,做了一個小小的嘗試。

他把夏目玲子救下了。

雖然事後被嚇得哇哇大哭的阿古罵了三天三夜,還賭氣一個星期不進實驗室不理他……但結果是好的。

他稍微付出了一點代價,影響不大。

——龐大到恐怖的意誌力限製住了劇本,也拉扯住了改變命運就必然會襲來的鎖鏈。

男人很滿意,就憑這個收獲,他付出再多點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因為,對於未來的安排更清晰了。

回到現實後,男人做了比以往更多的事情。

名下的醫藥企業早已發展到了世界規模,早些年就成為數碼寶貝培育師的“江崎源”,順勢成為了醫企的社長。

準備期間,他又出了一趟海。

“我要成為這片大海上最自由的男人!”

草帽小子在甲板上舉拳大喊。

船上已經習以為常的其他人中,有人歎口氣,懶得摻和,有人也燃起了熱血,吼道:“我要成為海上最勇敢的戰士!”

“啊?又要喊?我的夢想還是那個啊,成為世界第一大劍豪——”

……

最後,一眾自由的海賊,忽然疑惑地看向了剛上船的紅發情報師。

神秘的情報師麵朝無邊無垠的大海,雙手搭在船艉護欄上,海風吹起了他如同烈焰燃燒起來的發辮。

“要問我嗎?我沒有你們那麼耀眼的夢想呢。”

“我……”

“——想要旅途早點結束。哈哈,很無趣的夢想吧,是不是失望啦?”

他留下了超越世界觀上限更多一點的“one piece”。

一點,一點,隻要每次都增多一點,變化一點。

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變成他想要的模樣。

……

那一天來得稍微有點突然。

男人坐在裝修好沒多久的網咖裡,正漫不經心地和自投羅網的天才發明家聊著天,忽然微微一愣。

能力在他本人不曾控製的情況下,沒來由地發動了。

——叮咚。

門鈴響了。

有人走了進來。

“打擾了,我在門口看到了招工啟示……”

男人麵上,似乎早被時間融入骨血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下意識隔著手套,摸到了扣緊左手拇指的戒指。

——哢噔。

鑰匙插入了鏽到斑駁不清的鑰匙孔,越來越龐大沉重的鐵箱,終於等到了鑰匙轉動的脆響。

……

……

原來,真的是金發啊。

男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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