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其實是一個團體,貓眼警官你應該聽說過,是一個專門盜竊並且偽造寶石的……”
“‘動物園’組織?”
“嗯!阿源手裡的鑽石,原本是動物園組織盯上的獵物,那個國王可真狡猾,眼看著鑽石要守不住,立馬把鑽石當禮物扔給阿源了,氣死我啦!”
諸伏景光聽完阿古義憤填膺的講述,總算明白沙國國王為什麼那般慷慨了,竟然是把燙手山芋利益最大化,感情和合作都有了,麻煩也扔給了對此毫不知情,丟了鑽石也隻能自認倒黴的普通人“江崎源”。
然而“江崎源”不僅知情,還跟“普通人”毫不沾邊。
……所以,很奇怪。
諸伏景光對“動物園”的了解不多,這個國外的犯罪集團近些年相當低調,幾乎沒有在島國生事,但就算在最囂張的時候,跟黑衣組織也不是一個等級的。
——千穆突然消失,藏身於無人發現的偏僻木屋,難道是為了躲避這個組織的追捕?
不對,說不通。
不管受沒受到監控,“江崎源”都是黑衣組織的重要人物,很難想象“動物園”能對他造成威脅。而且就算負責“保護”他的人員出了巨大疏漏,他在意外之下必須獨自逃離,為什麼非要帶上那顆引禍的鑽石?為什麼不對外求援?
——他究竟在躲避什麼?就像來不及準備充分,就被什麼人強行驅趕,故意讓他……
諸伏景光的腦子一時又開始混亂,他按住額頭,緊蹙的眉宇間,突然浮現抓到了某個駭然可能般的凝滯。
“…………”
“那個組織的討厭人類已經跑到長野來了,那些人有一點奇怪,好像都擁有正常人不該有的力量,如果阿源在這個狀態被他們發現……嗯嗯?貓眼警官,你怎麼啦?”
“是……懲罰嗎?”
“呃。”
“阿古博士,千穆肯定跟你說過,不能把他在組織的經曆告訴我們,請放心,我不會問,等他醒來之後,我想聽他親口說……但是……”
聽著愈漸晦澀的嗓音,屏幕裡的阿古微微張大嘴。
屏蔽之外的人類藍眼陰沉,就像強行把自己擠壓在崖壁罅隙裡的暴風,用消磨自己的痛苦來壓抑酷烈的憎恨。
他狀似平靜地將手機放在料理台正中,麵朝屏幕低下頭,態度鄭重:“我隻想確認,千穆因為某些事,受到了組織的——懲罰,才會獨自陷入險境,真相是我想的這個嗎?請求你,告訴我。”
“…………”
阿古的嘴又張了張,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複,怎麼辦,阿源給的台詞本裡可沒有這一出啊。
理論上它應該裝傻敷衍過去,嗯……
阿源的“劇本”要由他自己編寫,阿古最明白阿源心頭數十年不曾【正常】的扭曲陰翳,所以它一直默默看著,隻在阿源明確允許之後,才會冒出來跟阿源的小夥伴們嘮叨貼貼。
但是,但是,不過啊。
阿古猶豫了一下。
它其實也有點自己的小想法。
正因為阿源全部的想法都瞞不過它,它圍觀至今,越看越覺得阿源這樣下去不太行。
阿源已經裂成兩半了。
一半的他是個極度自信甚至讓獸想吐槽的傲慢控製狂,他擁有隨意操控世界的恐怖力量,從生理結構上也不再是真正意義的“普通人”,雖然他實際並沒有利用這些力量肆意妄為,但底氣擺在這裡,他的眼前沒有稱得上“阻礙”的東西,因此他遊刃有餘,散漫而自滿。
另一半的他就……好吧,這一半全是碎的,阿古根本概括不出來。
反正很危險很麻煩很磨人,就拿治病的事情來說吧。
他才不是太有信心所以慢慢來,而是不把Gin大哥莎朗小姐和各位警官們從搖搖欲墜的網裡撈起來,讓他徹底安心,他就不打算去治!!!
完蛋它一想起就火冒三丈,不想忍了,乾脆還是背刺阿源吧!
發現了阿源有問題還是態度不變的貓眼警官,會用自己的方式幫助阿源的其他人……他們肯定可以把阿源拚起來。
所以——
“啊,唔,這個不太好辦呀,被阿源知道了,我一個月的可樂……哎呀貓眼警官你都這麼請求了,這樣吧!我對你提一個要求,如果你能順利完成的話,我也要完成你的要求,是遊戲哦!”
“謝謝你,阿古博士……好啊,儘管來!”
“好勒我的要求是——在一分鐘內說出阿源的十個缺點!”
諸伏景光感覺不對:“缺、缺點?”正常情況難道不該是優點?
阿古咋唬:“計時開始!59秒……”
“挑剔懶散任性自我惡趣味避重就輕死不坦誠老愛騙人小看朋友胳膊肘往外拐!”
阿古:“三、三秒啊,厲害了貓眼警官!”
悄悄用貓眼警官的手機錄完音,把數據轉移到阿源的手機裡,阿古安心了,阿源要找它算賬的話,它就把錄音甩出來禍水東引——不不不,這就是真相的重量啊貓眼警官,應該的,你值得!
“目標達成,現在你可以對我提要求啦。”
“那就,拜托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可以嗎?”
“好……好嘛。”
屏幕裡的黃色小恐龍歎了口氣,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表情。
下一刻,諸伏景看出來了,阿古的回答是實話。
並且,它在發自內心地難過。
“不是懲罰,是代價。”
“…………”
“和,我們有關嗎?”
“回答結束了,我不能說了哦。”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阿古博士,真的,十分感激。”
“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啦,你能從阿源那裡得到答案才是最好的,就,總之,警官阿源就拜托你了!如果他突然一下不想喝水的話,你就給他煮茶吧,不過茶葉有點貴你加油!”
阿古如釋重負般飛快地逃跑了。
因為它那句“不是懲罰,是代價”,諸伏景光在廚房發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必須行動起來準備晚餐的本能覺醒,他才猛地回過神,抹了一把僵得失去表情的臉。
“茶……最好的茶葉……今天來不及了,明天就去買,我的存款應該……”
“今晚就燉點湯……湯,什麼湯,我的湯勺在哪裡……啊找到了……”
諸伏景光絮絮叨叨著忙碌起來。
湯快熬好的時候,他的手機又有了動靜,不過這次靜音模式起了效果,短訊無聲抵達。
男人黯淡的藍眼裡勉強回了點神采,點開短訊一看,是零發來的,語氣竟透著焦急。
【景你在哪裡??】
在老家,但不能這麼回。
【我在執行秘密任務,怎麼了?】
【……陣平和研二失蹤了。】
【怎麼回事?!】
諸伏景光一秒清醒。
【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請了傷假,時間和受傷方式都太巧合了,所以我調查了研二車禍後去的醫院,他根本沒在那個醫院住院,陣平11月7日衝出東京塔後就消失了,他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在杯戶購物廣場附近,當天晚上……】
諸伏景光:“?”
11月7日,鬆田陣平,杯戶購物廣場——那天晚上的摩天輪爆炸?
諸伏景光一滯,這裡的線索和前麵的猜測冷不防串到了一塊兒,讓他瞬間想到了某個可能……
零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呆住。
【我懷疑是江崎源搞得鬼,他是組織的人,發現了我們和源千穆的關係。陣平失蹤以後,這家夥也消失了!甚至沒有回複我發的……】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看不下去了。
他很想告訴零,彆懷疑了,你的郵件是我連著手機一起關掉的,陣平和研二大概率還活蹦亂跳,反倒是江崎源不是很好,現在還在我家慘兮兮地昏迷不醒……
但他不能。
身後的熱湯咕嚕咕嚕冒泡,撲騰出來了好些,但捏著湯勺的男人像沒看見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腦中再度循環播放起阿古的話。
——不是懲罰,是代價。
代價……
代價!
……
許久之後。
黑發男人轉身關掉火,看著料理台上的一片狼藉,淩厲的目光卻像是穿過了麵前的一切,看向即將逼近的“敵人”。
“動物園……是麼。”
“很好,一個個來,先解決麵前的。”他把斷成兩截的湯勺丟進垃圾桶,“要是有本事找過來,我就在這裡等著。”
敵人還未到,一個左手鍋碗瓢盆右手狙擊槍的男人已怒火中燒,要看到底是哪根蔥膽敢跑到他家,欺負他家的貓。
……
同一時間。
由“那位先生”派出,調查潘多拉下落的數名情報人員之一,走進長野縣內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吧,這裡就是目標人物最後一次現身的地點。
不知道為什麼。
在他走進酒吧的一瞬間,酒吧內四散坐著的客人和調酒師仿若被集體按下暫停鍵,無數道視線同時聚集在他身上。
鼠入蛇窟的冰冷恐懼感忽然覆蓋全身。
情報人員打了個哆嗦:“?”
其他客人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眼神的含義相同,都是在疑惑:
——認識麼?
——不認識,不在意,殺了吧。
這是哪裡來的傻逼,跑黑衣組織乾部才知道的秘密據點來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