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陷入虛弱期的跡象，至少……表麵是這樣。”赤井秀一沉聲，隻有他自己知曉，自己心間掀起了何等洶湧的驚濤駭浪，一時險些控製不住表情。
“……你們在說什麼？”降穀零無法再忍耐，猛地支起身，雙手重重按在桌上，“千穆到底得了什麼病？！”
他沒有看向顯然受不住再多一點壓力的小女孩，鋒利卻莫名摻雜淩亂的視線直射眉頭不展的黑發男人，這是他唯一一次不帶仇視地與赤井秀一對視。
赤井秀一自然也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極為短暫的停頓後，赤井秀一才闔了闔眼：“先天帶有的基因缺陷，會影響壽命。”
“三年前，他的病就進入了末期，到我那時最後一次見到他，他已經時日無多。能夠拖到現在的原因……我不知道，也許跟人體實驗有關。但如果這個絕症還沒有痊愈，並且再次——”
赤井秀一似是刻意留出了話語未儘的空白，有可能是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即使如此，這段話仍是森冷紮破心臟的刀子，隻不過冷漠的不是隱忍陳述的他，而是旁人怎麼都想不到的“真相”。
“…………？”
再次……
再次、變成什麼樣？
降穀零竟有一瞬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沒到天塌下來的程度，可他卻是陡然變得渾渾噩噩，僵坐回去，殘留在身上的淤青疼痛消失了，疲憊的靈魂仿佛脫離了身軀，一時間什麼都感知不到。
就這麼腦海空空，坐了不知多久。
同樣靜坐不語的兩人中，灰原哀抬頭，望向金發男人的眼神充滿複雜。
千穆哥的病與這個男人無關，但他堅決不肯信任千穆哥，一番操作把千穆哥氣得病情加重，是不爭的事實。
一想到兄長的病，她就恨得磨牙切齒，都是千穆哥的同學，這個據說最優秀的公安怎麼能這麼不靠譜，簡直把集思廣益完就跑的諸伏警官襯托成了靠譜界的天花板！
如果她真在恨意的驅使下爆發，亦或者直接拿他泄憤，無話可說的男人定然都會承受……
但是，沒有必要。
灰原哀把極致焦慮引來的淚意憋回去，無用的情緒隻會影響效率。
再說了，這位死腦筋的警官偽裝得再完美，她也看得出來他有多自責，大概比她更想哭。
等拉滿己方甚至己方仇恨的降穀警官緩過來後，也是效率影響結果派的他，就是在這時提出了雪莉假死計劃。
灰原哀第一反應是拒絕，隻是不能說也不敢說。
得知千穆哥的絕症可能未愈的那一刻，灰原哀就產生自己悄悄回組織的想法了。
她當然不覺得Gin急著抓自己回去是因為千穆哥，隻當那個冷酷的男人想要她繼續研發ATPX4869，她想以此跟組織做交換，隻要Gin把千穆哥如今的病情資料給她一份，允許她同時給千穆哥治病，她絕不會叛逃，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誌保，Gin下令隻抓捕你而非滅口的原因，不排除讓與千穆關係親密的你，負責他的病理研究的可能性。”
赤井秀一看穿了妹妹的想法，開口就把被降穀零撞歪了的跑道掰直：“你若是背著我們回歸組織，或許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意。”
降穀零剛蹙眉，赤井秀一便看過來：“降穀君，由於你遲遲沒能進入正題，加上對江崎源身份下的千穆報以偏見，剛好錯過了一些我們和諸伏君推出來的情報。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組織對千穆的圖謀絕不限於此，隻要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們就不會讓他死。”
FBI王牌眼裡直白寫著“還想再打你一頓但千穆為重所以我忍”，降穀零一口鬱氣堵在胸口，麵色黑了又黑，拳頭硬了又硬，最後他也隻能忍。
“你就這麼確定，Gin讓我活捉雪莉，是為了給可能……時日不多的千穆延續壽命？”
“不能確定，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我說的是‘或許’，但即使是這樣，誌保和千穆的安全最後都無法得到保證。”
赤井秀一道：“Gin的意圖，千穆的處境，他病情的嚴重程度，絕症相關的資料和可能存在的治療手段，全部藏在烏鴉的巢穴，我們在信息壁壘外徘徊，就算最後能撞破壁壘也遲了。”
“……說了半天，你的意思還是要把雪莉送回組織？”降穀零的語氣變了。
“我的意思是，雪莉沒必要假死。”
赤井秀一與毫不動搖地信任他的妹妹對上視線，眼神溫柔了瞬息，隨即恢複接近冷酷的沉靜。
再然後，這個男人帶著最平淡的神色——刹那間語出驚人。
“瞳色發色之類的細節都是小問題，可以後來修正，有能暫時性轉換性彆的藥嗎？”
灰原哀：“？”
降穀零：“？”
由於黑發男人表情太過淡定，語氣太過認真，呆滯的兩人竟然完全分辨不出——他是在搞笑還是在開玩笑。
“沒有這種藥嗎？”赤井秀一皺眉。
“………………”
“沒！有！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按理來說，死而複生和返老還童都能做到，改變性彆應該也不是問題……”
“靠藥物改變生理結構不可能！超科學現象我不管，反正在我這裡不！可！！能！！！再說了如果真有你還真敢吃？？？秀哥你就不怕變不回來？？！”
灰原哀簡直要瘋，她是做了什麼孽攤上這樣兩個哥，最靠譜的這個大部分時候非常靠譜，可是會在出乎意料之時突然離譜！
“嗯……變不回來是有些麻煩啊。”不過真有的話，後遺症肯定是等達成目的後再來苦惱。
沒錯，赤井秀一是很認真地在考慮。
他的思路其實沒毛病，這個世界已經變成數碼寶貝滿網躥，超能力者滿天飛的魔幻的形狀了，返老還童實例和起死回生亡魂就在眼前，讓求真務實的FBI暫時頂替一下妹妹回組織遛遛彎，怎麼就成“絕對不可能”了呢？
“彆說了，我會死的！我……一米八八的男人就算變成女人……身高體型根本不可能對得上！”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十七歲少女還處於生長期，身材發生變化……”
“不可能這麼快！！！”
“嗯……誌保，你確定一點可能也沒有嗎？”
“沒！有！赤井秀一你趕緊死心！！！”
“唉。”
降穀零：“？？？”
一下又被忽略的公安警察震撼發現，自己之前的判斷並沒錯，赤井秀一，特麼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漠男人。
為了深入敵營救出千穆，他甚至積極籌劃變性。
怎麼回事。同樣拿著不擇手段人設的波本忽然覺得自己輸了……不行！輸給誰都不能輸給赤井秀一，何況千穆明明是他重要的友人，非法入境FBI有多遠滾多遠！
“以雪莉的身份深入組織的研究所，我……更合適！！！”
灰原哀：“…………”
赤井秀一客觀評價：“確實，降穀君的身高和骨架比我要合適一……”
“雪·莉·不·可·能·這·麼·黑。”
茶發女孩一字一頓，中途意識到自己潛意識竟然被帶歪，冒火的眼刀似是想把這兩個男的全鯊了：“沒有性彆轉換藥，我再說一遍，沒·有！！！！！”
“………………”
“咳，那就隻能采取PnB了。我們在外找不到千穆的下落，那就從內部入手，降穀零的計劃可以保留前半部分，用被波本發現行蹤的雪莉，把那個人引出來。”
“Vermouth……哦，你打的這個主意，如果波本提出協助要求，那個關注雪莉下落的女人的確很有可能加入行動。後麵呢，怎麼保證雪莉的安全。”
“我去就行，麵部可以易容，隻是誘餌不需要偽裝得完美。這邊我自己應付，如果他們懷疑到了波本，你就把問題全部推給疑似還活著的赤井秀一，至少Gin和Vermouth不會再有精力來關注你。”
好像很有道理。
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灰原哀宕機中，以至於反應沒有專業人士快。
“……”
降穀零沉默了半晌，忽然道：“Vermouth隻給了我雪莉的照片。”
“嗯？”
“所以我不知道雪莉的身高，以及，頭部以下的身體輪廓。”
“完美。”
灰原哀：“…………”
猝不及防間，她已經被無視個人意願，強行安排完了。
“喂……你們……能不能醒醒……”
身高一米七二，隻是高挑絕不壯碩的天才美少女暴怒：“誰要變成頭以下全是肌肉的一米八八壯漢啊？！！”
“那，降穀君你去？我偽裝成波本？把身高降低的藥物應該……”
“…………”
“我還是去跟Gin自首吧。”灰原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