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君??”
身周噪音太大,1/8列車駕駛員萩原研二沒聽到第二聲槍響,卻從身後車頂的動靜覺察到了不對。
在被疾風拖長的砰啪剮蹭聲後,狙擊手以靈敏的身手翻身下來,閃進了車廂內。
目前什麼忙也幫不上,降穀零隻能按捺急切等在裡麵,這時堅持要冒險上車頂的FBI突然回來,金發男人抬眼看見,第一時間居然心生出一絲很不合時宜的慶幸:太不容易,這家夥總算舍得把雪莉的半張臉摘掉了!
下一刻,降穀零就注意到了男人右臉顴骨上還帶血的擦痕。
“前麵也有狙擊手?”他反應極快,嚴肅忌諱之色已出現在臉上,“是誰,難道是Gin?”
“嗯,是他。”
並沒有看到那個狙擊手的正臉,赤井秀一仍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對方打掉了他的狙擊鏡,在他臉上留下血痕,如此惡意昭示的行為,足以證明對方的身份。
那頭睚眥必報的惡狼顯然就在這裡,待到時機成熟,便迫不及待將他之前給自己的羞辱還給了他。
狙擊槍在躲閃時脫手被風吹落,身上沒有還能相隔數百米與敵人對峙的武器,所以赤井秀一毫不猶豫離開了車頂。
他對盟友道:“應該是幕後黑手的命令,Gin不打算一槍要我性命,但情況反而更不妙,我們得抓緊了。研二君,現在能加速追上嗎?”
萩原研二把“你還是叫我萩原吧咱們真不熟”咽回去,努力扯動被狂風吹成速凍冰塊的麵部肌肉:“前麵進入彎道後減速了,再給我十秒,沒問題!”
他話音方落,車上僅有的兩名乘客不管各自表情有多肅然,均瞬間就近抓住最穩當的固定物,防止自己再被慣性糊上牆當裝飾物。
萩原列車長:“……”
雖然還算可以理解但莫名有點小惱怒呢!車速太快自己不係安全帶能怪他嗎!
算了,眼下勝利在望,要專注。
他的預計相當精準,十秒內,有阿古開掛加速的單節車廂,一定能追趕上前方減速的列車。
隻要不出意外。
費心苦力才追到這裡,三人誰都不希望有意外出現。
隨著距離肉眼可見地拉近,7號車廂的尾部在視野內越發清晰,他們的心跳因緊張也在不斷加速。
——直到某一刻,三人齊刷刷麵色頓變,正迎合上了赤井秀一先前所說的“不妙”。
仿若觸手可及的列車車尾,忽然出現了一位熟人的身影。
一襲黑衣的男人宛如現身人間的死神。
狂風呼呼灌入廂門,銀發在肆意飄搖,碧綠瞳孔因某種厭惡尤甚的情緒而收縮,男人朝找死的老鼠們勾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用口型清晰地咬碎了兩個名字。
——波·本。
——赤·井·秀·一。
“……Gin!”
降穀零早知自己已經暴露,被對叛徒恨之入骨的男人用森冷目光掃視,乾脆直接不演了,此刻的姿態落入銀發男人眼裡,大抵坦蕩得相當拉仇恨。
他的手按住腰後的槍,卻隻是神色晦暗緊繃,無論是他們這邊,還是一百多米外的Gin,兩邊第一時刻都沒有多餘的動作。
射程超過百米,加上不可違抗的外力環境因素,即使開槍也會被嚴重影響射擊的精度,隻能等到雙方之間的距離更近,到時候就看誰的反應更快。
“來了個狠角色啊……可是你特麼,是不是漏了一個人?故意的?!”
唯一不認識Gin,此時也唯一沒有姓名的萩原警官被無視得相當徹底。
Gin並不關心他叫什麼,反正擅長死纏爛打的都是BOSS的關係戶,往關係戶垃圾桶一扔就了事。
能完全進入他視野的煩人老鼠,隻有在他眼皮子底下硬演了幾年的波本,仇恨榜終生指定榜首的赤·井·秀·一。
雖然同時出現,但兩者的“重要性”全然不能比較。
當後者完全暴露在視野裡,波本的存在感也會轉瞬消失。
Gin和赤井秀一目光相觸,四周不見硝煙,卻彌漫起刺鼻的血腥味,雙方都在對方眼裡變成了一具醜陋的屍體。
毫無疑問,他們兩人有著化不開的血海深仇。
赤井秀一將家人遭受的脅迫深刻在心,Gin代替他背後的那雙眼睛,不加猶豫地榨乾源千穆體內的每一滴血,連骨髓也不放過,不將這些無情的枷鎖摧毀,他的兄弟永遠得不到自由。
Gin想到的就更多了,瞞過他的眼睛混入組織的無恥老鼠,一次又一次的張狂挑釁,意義非凡卻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的研究所……
當然,這隻老鼠犯下的最不可饒恕的罪孽,隻會是“那件事”。
赤井秀一必須為他的愚蠢付出代價,Gin直到如今仍這麼堅持。
隻不過因為BOSS的健康,老鼠該付的代價中,隻能遺憾地排除掉最優先的死亡,退而求其次,換成足以讓他悔恨終生的折磨。
隻是折磨,對比Gin通常的習慣,收拾這隻老鼠的手段實在太溫和了,導致他此刻的心情相當糟糕。
而偏偏又在這時——
黑發男人全然不介意自己被宿敵的酷寒視線千刀萬剁,他比冷不防被揭開臥底身份的波本還要泰然自若。
赤井秀一之前將拾起的那枚耳夾用細繩係緊,如同項鏈般掛在頸間,此時他右手扶在門邊穩住身形,左手將“項鏈”從衣領下提出來。
陽光照射下,寶石表麵流光溢彩,即使相隔百米遠,對同款藍色有著極高敏銳度的銀發男人也是一眼便望見。
不用他浪費時間思考,從BOSS那裡騙來禮物的不可回收垃圾到底想乾什麼,垃圾本人立即給出正解。
赤井秀一把耳夾捏起,藍寶石鑲嵌在蜷起的指縫間。他的綠瞳分毫不移地直視著Gin,嘴唇越過了捏在拳心的耳夾,貼上食指的第三指節,輕觸上去兩秒後才移開。
並沒有直接碰到寶石,因為耳夾是誌保的東西,如果這是他自己的袖扣,動作就不可能這麼委婉了。
他會放棄暗示徑直明示:以寓意長生與重逢的寶石起誓,送他這份禮物的人,是他一定要帶走的家人,誰來阻攔都沒用。
和貝爾摩德一樣,非特殊場合不會戴胸針出門的Gin:“?”
很·好。
赤·井·秀·一,這隻老鼠真是一如既往地熱衷找死!
他為了BOSS已經忍到了極限,該死的FBI竟還恬不知恥,自己積極扛著一桶油,往男人心頭暴虐的怒火上澆。
Gin要是還能忍,他就不是令無數老鼠聞風喪膽的黑衣組織二把手。
二把手冷笑著取出了未跟BOSS報備便自覺帶上車,專為老鼠準備的武器。
降穀零:“?”
赤井秀一:“……”
一馬當先所以最先被瞄準的萩原研二:“靠靠靠靠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帶上列車的啊喂?!”
“又!是!火!!!箭!!!炮!!!”
掛在輪椅上的通訊器猛地一顫,爆出了不知為何充斥痛苦的怒喝,同時激烈流竄的電流雜音險些紮破三人的耳膜。
諸伏景光為何對火箭炮執念如此之深,目前的他們無從得知。
一眼望見那黑漆漆對準自己這邊的炮筒,初遇黑衣組織的萩原警官呆滯了一下,瞬間飄過滿心的臥槽。
震撼歸震撼,關鍵時刻根本無需反應,他的本能一把搶過身體控製權,用力全力將操作杆往右一摁到底,同時暴嗬出聲:“你們兩個抓穩!”
完美契合軌道行駛的車輪被強行偏轉,在尖銳刺耳的摩擦聲中迸濺出無數火光,陡然衝出了鐵軌,車廂於同一時間歪斜,變為側對前方列車的車尾。
“——轟!!!砰!!”
震耳的巨響突如其來。
列車上的乘客頓時驚慌失措,還以為後麵真有不聽話的人亂來,導致某節車廂爆炸了。
“好、好險——太嚇人了真純!你差點就摔出去了啊!”
世良真純方才扒住車頂半天不動,直到巨響傳來,才像是嚇到一般愣怔鬆手,好險被朋友抓緊了腿,毛利小五郎及時伸手拽了一把,她才沒被烈風卷走。
兩個女生嚇得不輕,世良真純遭了毛利大叔一頓罵,才從不可言說的低語重返人間。
隻是,不知受到了多沉重的打擊,女高中生偵探雙眼麻木得嚇人,臉上還殘留著見證了世界末日的恍惚:“飛……飛了……”
“什麼飛了?!真純?不要嚇我們啊,你還好嗎真純!”
“臉……大哥……好像……大哥的臉……”
“啊???”
聽不懂,什麼叫大哥和大哥的臉一起飛走了?
大家也就懵逼了一秒,見真純除了受驚外沒有大礙,頓時顧不上那麼多。
“哥瑪獸告訴了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停下列車,需要大家幫忙一起解題才行!真純,這些暗號能拜托你嗎?”
“暗……號?唔,啊……我知道了!”
危機當前,世良真純及時給了自己一巴掌,勉強將奇奇怪怪的東西拍出自己的腦海。
她此時才意識到,包廂內的氣氛一掃此前的冷凝絕望,冷不防變得……熱血澎湃?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對於不把暗號留給自己解決意見很大,挽起袖子就要摻和進來搗亂、不,幫忙,鈴木園子驚覺自己似乎也是個發揮看狀態的推理女王,也鬨著要幫忙,她們這邊就隻有毛利蘭最正常,已經在一邊心無旁騖做起了高中數學題。
“雖然這個畫麵感覺還是有點奇怪,但是……真不錯,大家都打起精神了啊。好,我也要加油!”
恢複元氣滿滿的少女嚴肅點頭,積極投入緊張跌宕的解謎關卡之中。
隻在極為短暫的間隙中,世良真純才會想到:
——之前看到的,應該是……錯覺吧?因為風太大,太思念大哥,導致眼花繚亂出現了幻覺,認錯了人……
——嗯!肯定是!記憶裡那個不苟言笑、沉穩可靠的兄長大人如果還活著……絕對!不可能變成幻覺中的那副模樣!
天真無邪的好妹妹對多年未見的兄長大人極有信心,與其憂心親哥以震撼全家的新形象詐屍,最後被沒臉見人的媽咪一腳踹出赤井家,她更在意疑似被火箭炮轟飛的那節車廂。
靠神秘原理高速駛動的單節車廂,被擊中後便轟咚側翻了出去,駕駛員和車廂裡的人也不知道……
——彆擔心,沒問題,活蹦亂跳的,爬起來還能再追八百裡。
哦不,追不了了。
不是硬件方麵的緣故,某兩人的人身安全完全不需要擔心。
車廂夠結實是次要原因,他們倆一個幸運MAX便當絕緣體前傳主角,一個拉滿全員仇恨仍逍遙亂竄的重要配角,到主線結束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以路人npc之身混入其中的駕駛員稍微需要擔心一下,因此幕後黑手送他上路之前,十分貼心地為他準備了頭盔和護頸。
很好,這不就完美地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