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幾乎全程坐著沒動的千穆:“嗯,小心哦,你招待得太累,我會心疼的。”
不用擔心警犬,但完全可以擔心她。貝爾摩德心情大好,離開包廂的步伐尤其輕快,絲毫不見以往給關係戶開閘泄洪時寫滿全身的反胃。
與此同時,頭頂連響重物撞擊車頂蓋的咚咚聲,猶如夏時接連不斷的悶雷。
講道理,萩原研二的車技是一絕,可他瞄準發射的水平就屬於一般了。
降穀零運氣好,落地時一頭撞進了某節車廂裡,赤井秀一就偏了不止一點,全靠自己眼疾手快扒住了車頂邊緣,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自己撐上車頂。
左手脫臼,複原後仍會留下陣陣隱痛,活動起來會有一點影響,右上臂用力,之前半結疤的傷口二次撕裂,也會有些微影響——不過,在忍受範圍內,那就等於沒有影響。
汗水還未滴落便被風吹乾,黑發男人壓住衣袖,將左臂掰出哢嚓響,接著將右袖撕開,隻留下被血凝住的袖子部分,才得以乾脆利落把外衣脫掉,露出最裡的黑色緊身背心。
他沒有時間處理傷口,站穩身體後,便有如直覺敏銳的狼,淩厲的目光直射前方。
就在那個方向,出現了赤井秀一宿敵的身影。
說是他的“宿敵”,或許還算是他高攀了,銀發男人是黑衣組織明麵上的掌權者,而他——隻是一個暴露後隻能狼狽逃竄的臥底。
綠瞳的狼輕勾嘴角,表情卻是與笑容截然相反的鋒銳:“很高興還能看到你,Gin大人。”
說話的同時,注意到Gin的手裡竟然沒有他從不離身的伯.萊塔,極擅長審讀形勢的FBI微微挑眉,故意接著道:“能在離你這麼近的地方呼吸,是我的榮幸。”
Gin全然不受挑釁的影響,甚至沒興趣接他的話,與他瞳色相近的雙眼隻掃過他的要害:眼,喉,心臟處……
仿佛不急於一時的索命厲鬼,正在緩慢斟酌,要從這個惡心臃腫的人形的何處下手才算殘酷。
赤井秀一不為所動,隨便對方用眼神把他淩遲,反正行動上想也做不到。
Gin一露麵他就確定了,許是因為與千穆的交易,“那位先生”不打算立即處死他們這些玩具,將散漫輕視的態度貫徹到底,至少還要再留他們掙紮一陣。
而憑Gin不帶武器這一點,也能證明,Gin顯然無比忠於那位先生,將他的命令高置於自己的意誌之上。
赤井秀一最清楚不過,Gin有多想把自己千刀萬剮。
能讓這樣一頭肆無忌憚的惡狼同意暫時“放過”他,如今還能忍住惡心與殺意與他對峙,那一位的能量,亦或者,在組織內的真正地位,可見一斑。
赤井秀一上來就開口挑釁,倒不是自以為安然,想要激怒Gin,逼他寧肯違背命令也要乾掉自己——他身上的槍在著陸時被撞掉了,現在赤手空拳站在這裡,得寸進尺是在找死。
他還等著闔家大團圓,命留著最好。
所以,開頭隻是鋪墊,真正目的,是為了借機試探一件事。
“冒一次險不虧,這次解開了我三年來的最大困惑。”黑發男人用不鹹不淡的語氣說。
Gin冷若冰霜,光是想著BOSS的健康狀況壓製血腥殺意,就用儘了他身為Topkiller全部的自製力,此時並不想聽最該死的關係戶廢話。
奈何老鼠攢足勁頭要在油鍋裡跳舞,自言自語了半天,突然在他往前跨出一步時,來了一句:
“Gin,三年前的那一夜,你不惜代價瘋狂追殺我,實際上是因為他。”
“阿方索·克托爾。”
一個名字使Gin停下腳步。
“Glendronach。”
隨後,他伴著這個刻入骨血的代號緩緩抬首。
咯噔咯噔——
呼呼呼——
漆黑列車呼嘯著衝入密林中間,仿若手掌錯亂拍打起卡頓的鋼琴鍵,狂風卷起無數半殘的落葉,從車頂對峙而立的兩個男人身側擦過時,枯葉會被陡然爆發的殺意切碎。
“與那位先生血脈相融的大人物,就是你們藏在鴉巢不肯外露的寶物?”
赤井秀一看似在問,下一刻自己便給出回答。
“過去是不是我不知道,在我看到時,這顆寶石已經覆滿塵埃。”
說著,他笑了:“所以,你是因為我差點帶走了你們棄之不顧的紅寶石,才會惱羞成怒麼?Gin。”
“…………”
銀發男人久久沒有接話。
赤井秀一將Gin瞬息間的全部反應收入眼底,用最短時間理清思路。
貝爾摩德也忠於那位先生,但私下跟千穆的感情應該不錯,這點與她當時要求他詳細彙報研究員的身體情況對得上。
之前所做的絕大多數推測,皆被今日得知的情報推翻了。
因此,雖然自覺希望渺茫,赤井秀一仍想探明Gin對千穆是什麼態度,他不會放過一絲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他原本揣測,這兩人即使關係不至於好到能讓Gin自願放水的地步,至少應該有點私交,證據是千穆曾經親自趕來拖住了Gin,給他第二次逃走的機會。
結果,Gin用最明了的方式告訴了他答案。
森冷可怖的綠瞳似要將他連皮帶骨吞噬。
這雙眼裡,有無法容忍的恥辱,被踐踏禁區的暴怒,更有深惡痛絕的恨意。
又出現了,讓詹姆斯反複追問他是不是炸了黑衣組織總部的仇恨值。
赤井秀一不解的就是這個眼神。
打個比方,就算他真的那麼能乾,搶走了黑衣組織BOSS最為屬意的親屬,對組織來說不可或缺的重要實驗體,從Gin這裡拉到的仇恨一樣會高得離譜——但離現在這個高度還要差一截。甚至可以說,天差地彆。
也許他能乾到一槍把“那位先生”爆頭了,就能享受到同級彆的待遇,可顯然他沒有這麼能乾,Gin的反應就十分奇怪了。
“蠢·貨。”
Gin終於說話,啞聲像被帶血的利齒磨過般難聽:“大放厥詞的老鼠,你不知道你因為愚蠢犯下的錯,有·多·不·可·饒·恕。”
赤井秀一下意識皺眉,心中莫名閃過怪異。
他不抱希望的試探還是落空了?Gin關心的不是千穆,而是千穆背後重要性遠超預計的實驗項目,Gin的容忍隻基於那位先生的意誌,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這樣可以解釋得通,但為什麼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Gin冷笑,廢話說夠了,他再聽到老鼠誇誇其談,一定會開槍弄死他。
於是,赤井秀一尚未抓住轉瞬飄遠的靈感,席卷刺骨殺意的疾風撲麵而來。
剛側身躲閃,下一擊已至,銀發男人在怒火下越發扭曲的臉撞入視野,還有他隻對著聒噪老鼠要害去的拳頭。
Gin最開始的本職是狙擊手,突然成為二把手後忙於調控指揮,很少再碰狙擊槍,要殺人滅口通常也是直接抬手開槍,有多少年沒跟人近身鬥毆過。
多年沒動手不代表他的近戰水平差,Gin在這方麵絕不會懈怠。
他的身手其實相當不錯,能勝過他的人寥寥——有點不那麼巧的是,身為截拳道高手的赤井秀一能算其中一個,乖巧坐在包廂裡的BOSS算第二個。
BOSS也考慮過陣和好兄弟鬥毆會吃虧的問題,不說彆的,秀一在實戰中絕對不會拘泥於招式和麵子,隻要落入下風還被他逮到機會,拽頭發使陰招屬於小事情,他自覺忽略過程隻看結果。
陣的長發十分美麗,BOSS不希望他標誌性的銀發出現閃失,再加上他身上各種各樣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加一個中年脫發……
嗯,還是開吧。
他就公然給下屬開掛了。
在飛馳列車頂部表演高難度打戲的FBI王牌大概已經在迷惑,手臂受傷的他跟Gin實力不相上下,乍眼看著也是打得有來有回,怎麼感覺隻有他一直在挨打?
不,他也重拳擊中了Gin,自然不可能留情,但好似打中的是空氣,幾乎沒有實質感,對方紮起的銀發在身後擺動,綠眼裡毫無占據上風的喜悅,反而越發陰沉,當即回了他更狠的一拳。
兩隻頭狼赤紅著眼撲打撕咬,場麵狠厲又瘋狂,實際上雙方一口血肉沒撕下來。
一邊是莫名其妙打不到人,一邊雖然打到了,但想到隻能打不能殺,越想越憤怒。
從某種意義上說,赤井秀一不愧是關係戶中的最大毒瘤,享受著最高級彆的免死待遇,挨著最狠的打——這叫做不虧血賺,應該的。
然而,把赤井秀一狠揍了一頓的Gin還是不解氣,能解氣才有鬼。
怒氣直衝臨界點,勢不可擋把忍耐上限也撕裂。
眼角餘光掃到身側的一角,列車正在通過一座長橋,橋下是緩緩流淌的河水,銀發男人最後扯出一個猙獰的冷笑。
被著重揍臉的FBI危機感閃爍,立即與他拉開距離,左腳剛落在離車身不到五公分的危險邊緣,惡狼陰冷的警告再度緊隨而來:
“沒用的垃圾——”
“滾·出·那·一·位·的·視·野!”
砰!
赤井秀一:“?!”
失重感瞬間包覆全身。
他,被暴怒的Gin踹了下去。
轉眼過去,列車已行駛至數百米開外,插上翅膀也追趕不上,而懸空墜落的黑發男人——
撲通!
他一頭栽進了橋下的河裡。
一分鐘後,渾身濕透的FBI在驚怒中浮出水麵,卻再也看不見列車的影子。
“Gin!”
“……千穆!!!”
車頂一戰,毫無疑問是Gin的勝利。
列車內的另一個“戰場”就要安靜很多。
降穀零摔在了空無一人的過道間。
他似乎腦中渾噩,臥倒了半晌才找回意識,又好像隻是短暫地失神了一陣,就用一隻手撐起身,歪歪搖搖地站起來。
兩旁的包廂裡有人聲。
小孩子激動的大叫,女生們充滿緊張的討論,還有誰在語速飛快說著什麼……
但降穀零隻聽到了一個聲響。
高跟鞋尖傲慢地與地麵碰撞。
像是鈍刀敲打在心臟裡的冷漠聲響,停在身前不遠處。
女人的嗓音居高臨下:
“我假設,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就是不知道,你的好運能否再持續下去——你自己覺得呢?波·本。”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列車篇真的完了真的完了!嗚嗚嗚很關鍵的內容明天要寫到!讓我多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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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萩師父沒有抓錯貓,他隻是沒夠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