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7 章(2 / 2)

不記人臉的黑澤陣會對白井升有一丁點印象,隻是因為這個白癡最不服管教,轉而就被扔進了實驗室,做了洗腦實驗的試驗品。

不止白井升,他漠不關心的同期中,有不少人變成了實驗體,那時的高層想培養絕對忠心且有能力的棋子,大肆開展人體實驗,實驗室就在訓練場的上層,相隔不遠,似乎隨時會滲出血的味道。

黑澤陣不在意那些消失的試驗品,真正被他記在心裡的是洗腦實驗。

他從小就不排斥殺人,餘溫未散的血濺到臉上,甚至會感到靈魂戰栗般的興奮,他完全不介意做他人手裡的刀,發泄瘋狂直至死亡。

但黑澤陣厭惡被任何外力操控自己的意誌。

他不想任人擺布,就必須加倍地拚命

為此,黑澤陣並不在意自己受了多少傷,幾度在瀕死之際掙紮,隻要還有一口氣,他拚死也要活下來,靠自己的能力殺出一條血路,爬到不會被自以為是的白癡們主導的高位。

落下這滿身傷勢時,他還很年輕,大概隻有二十一歲。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應該二十二歲?”

“嗯。”

“抱歉啊……我來晚了一點。”

“沒有,就這樣,很好。”

22歲,得到代號不久的g有一天終於忍無可忍,割掉了一直命令自己做送死任務的蠢貨的腦袋。

血流噴湧如柱,連帶惡臭的腥氣噴灑他一身,大半張臉和半邊身子被塗抹成鮮紅,像是在血池中泡過的銀發青年眼神陰戾。

將他包圍的廢物們不敢與他對視,但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隻要按下扳機,就能瞬間殺死他。

他不想死,被逼入絕境亦在冷靜思考脫身之法,能找到的也是僅有的一條路:殺掉包圍他的人,背上叛徒的罪名,繼續殺死追殺他的所有人,直到自己身死。

然而,就在困獸將要竭力反抗之時。

金發女人帶著懷疑與厭惡的神色出現,冷漠審視他良久,對浴血的他說了一句話。

——g,boss要見你。

自22歲的銀發青年遇到17歲的紅發少年的那一天,他就注定要把這個任性的boss縱容到底。

他是他發誓守護的對象,由忠誠而起,以真心而終的友人和家人。

無論是什麼。

他的boss有資格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我得到了。”

千穆的嘴角輕輕上翹。

深受縱容的對象又為他的親友倒了一杯酒,溫泉不能泡太久,算一算時間,還足夠他遵守交換的約定,說一點自己的事。

唔……說什麼呢?

千穆把身子往後靠了靠,微晃的發梢不可避免碰到了水麵,再往上提起時,飛濺起的水珠順著光潔的脖頸往下滾落,滑過被裂痕取代猙獰傷疤的心口。

他閉眼略微思索,很快重新睜開眼。

“十二年前,我下達過命令,禁止進行任何毒品交易。”

g自然記得,他將這個命令貫徹至今,一刻未忘,當初ru被處置,便是因為他愚蠢地觸及了這條底線。

千穆慢慢回憶:“那時的我並沒有多麼高尚的情操,當然現在也沒有,隻禁毒,其他的交易全部不管,這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嗯,禁止的原因,隻是我害怕這種東西。”

當時害怕而已,如今早就沒感覺了,還是發現界融區域外的動畫演出了他的這段過去,他才想起來這件事。

觀眾眼裡的十七歲的源千穆,就像一隻本能威脅所有靠近自己的危險,卻慘白瘦弱,幾乎隻能瑟瑟發抖的小獸。

絕症發展至晚期,他全身沒有一處不難受,好似有烈火每分每秒燒灼著他的五臟六腑,萬分痛苦之餘,周遭一切尖銳的物體都讓他恐懼。

紅發少年不想也不敢出門。

可他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

他要在這短暫得可憐的時間內救下自己,除了他自己,誰都幫不了他。

所以,他還是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邁開了腳步,被貝爾摩德送到研究所。

在這之前,李千穆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研製藥物所需要的知識他根本沒學過,成分原理全都看不懂,從第一世界繼承而來的心理學技能派不上任何用場,若非他在這一領域還算有點天分,又有壓在頭頂的陰霾催促得一刻不敢停,他也活不到今天。

也許是太痛了,也許是逃避之心悄然占據上風,少年胡亂摸索著,悄悄給自己做了一份止痛藥。

痛苦暫時離他遠去,代價卻是他的意識忽然渾渾噩噩,藥物中的部分成分麻痹了他的精神,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沉溺進藥物維持的舒適,幾乎喪失了掙紮活下去的動力。

是貝爾摩德阻止了他,也拯救了他。

那之後,少年明白了自己有多愚蠢。

如果逃避現實,他一定會死。

他畏懼死亡,同樣畏懼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尋求一時的解脫,放棄活著的他,怎麼可能是他?他不想死,他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由絕望而生的強烈執著,構成了這個無可救藥的殘次品。

世界之外的觀眾們看著紅發少年蒼白如隨時會被粉碎的薄紙,從口中吐出的血染紅了他,他用袖子把血和眼淚擦乾,眼睛布滿血絲,忘記日夜地專研專業書籍,他又在避無可避的針管前不住顫抖,被幾個人按住,才讓針頭成功紮進布滿針孔的泛青血管。

他們啞然失語,心被狠狠揪起,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評論,顯然想不到回憶篇剛開始就如此慘烈。

千穆並沒有回望過去的自己的打算,即使真的重溫了,他也沒什麼感覺。

正如他方才所說,這些早已過去的往事影響不了如今的他,他隻是如同閒聊一般地講述:“會中途放棄這種事,當時的我想不到也正常,就忽略這個細節吧。”

“不過,居然已經結束了嗎——現在還有種這樣的感覺。嗯,應該很好理解,畢竟走了很久很久,才完成了這個夙願,即使早就明確了下一個目標,心裡還是會有點空落落啊。”

不,心中空蕩的人不是他,說這話的男人不會這麼多愁善感。

g在克製不住的心悸中回過神,以他的敏銳,不難確定千穆是在用這番話安慰他。

他在擔心,為組織付出良多的自己,在心血轟然坍塌之後,或多或少會感到一絲失去目標的迷茫。

專程拉他出門散心,也是出於這個擔憂。

但,這是沒必要的憂慮。

“我不會。因為做這些都是為了你,你的東西,不要丟了就丟了。”

“啊呀,陣說得真直白,我都不好意思了……嗯,我知道,但是——畢竟是你辛苦了這麼多年的成果,萬一你因此失去了成就感呢?”

“……沒有這個可能。”

“萬一,萬一,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考慮到啦。”

“那麼,我很期待。”

“嗯?”

“你為我尋找的獵場,不是已經準備好了麼。”

銀發男人笑了,不掩飾自己戳破boss還在裝模作樣的愉悅。

千穆歪歪頭,與徹底進入自然相處模式的家狼對視三秒。

他也笑了。

“好吧,溫泉泡得差不多了,起來換衣服吧。不賣關子了,我這就帶你去看。”

紅發男人再出現時,穿著輕便的浴衣,浴衣以黑為底,一角繡著精致的鶴羽,馬尾仍高高紮起,發梢帶著未乾的濕意。

g還是風衣,不過今天換成了淺灰色,boss說不工作就不要穿工作服,換而言之,不要把工作帶到休息時間來。

他們上一刻還在溫泉旅館,下一刻,眼前變暗,空間似是出現了一瞬的曲折變形,隨即兩人出現在了一棟陌生的花園房前。

獨棟樓房白頂紅漆,四周是間雜小花的藤蔓纏繞的柵欄,花園長期無人搭理,留了一地枯草,就這一點算是瑕疵。

還有——越過柵欄,隨處可見的垃圾山?

千穆環顧一周,神色淡定地錘錘掌心:“哎呀,能力剛升級,隻能保證成功帶來過來小坐一小時,落點的時間定位上……稍微出了點小問題,不過問題不大,當初我好不容易打理出來的住所還在就好啦。”

g則看向柵欄外逐漸包圍上來的人影。

如同捕獲到獵物氣息的獵手,他輕扯嘴角,綠瞳中隱隱透出嗜血的寒芒:“這些蠢貨……”

“送給你的流星街特產,彆把血弄進來就行。”

“當然。”

他的領地,不會容許垃圾踏足。

“陣,你閒來無事的時候,想要做什麼?”

“來一場演奏就不錯。”

“好啊,我也覺得不錯。”

千穆找出已經有些生鏽的鑰匙,哢噠聲後,順利打開房門。

房門就這樣敞開,他走進去,打開燈,將所有的窗也打開,令流通的風替換掉陳腐的氣體,拂起火紅的長發。

最後,身著黑色浴衣的他,坐在塵封多年的鋼琴前。

“音樂會就要開始了,這次,換我給你伴奏。”

當當——

百年之後,再度共演一場亡靈鋼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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