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寫那三千二百六十四條……”
“彆把錯全攬你身上,也怪我,偏偏挑了那個時候提夢的事情,誰知道兩邊一湊巧……”
“都不是你們的錯,先靜靜,我在想——裡麵確定還有人在嗎?”
“……”
就是不確定才慌張,他們總不能為了確定人在不在,現場動手把急救室大門砸了。
“再等一陣。”伊達航率先說,“過一陣還是沒聽到聲響,我們就進去一探究竟。”
他們在門外等得心急如焚,卻不知曉自己已經猜對了,急救室內此刻確實空無一人。
BOSS在暈過去的前夕才猛地意識到,他犯了覆水難收的第三個錯誤。
再怎麼怠惰地想著方式無所謂,把工具人打發走就行,他都答應得太快了,仿佛根本沒有過腦子,就本能地順了無關緊要之人的意。
報應來得極快,不隻是從天而降的三千短訊。
他昏迷之後,滿天下暴雨的異景倒是收斂了,可代價卻是,外來者的意誌力高度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些人過於鮮明的“顏色”由此不再顧忌,絲毫不見外地拚命往他虛無黑暗的腦海中擠。
一個接一個,單拎出來各個豐富的記憶湧來了,他單薄的意識還沒能反抗,就被倏然卷入其中,被迫代入到絕不是他自己的旁人視角,將記憶主人印象最為深刻的經曆淩亂地過了一遍。
第一個……應該是第一個?
一根紅色的引線最先撞進眼裡,隨後視野躊躇著上移,眼瞼低垂的紅眼和鮮豔的紅發先後浮現。
哢嚓。
線被剪斷,紅發紅眼的男人麵色略顯蒼白,卻仿若無事般對“他”一笑。
理應看一眼就認出來的,但被強行按進“他”的軀體裡的BOSS卻沒能認出來,那個男人就是他自己。
接著在眼前晃過的事物變化萬千,能分辨出來的有爆炸的火花,有飛閃的訃告,有墓碑和被雨打散的鮮花……
看不見但真實存在的一些“東西”,可能是某些壓抑如陰雨天的感情,也同時在往BOSS空洞的心裡擠,似要將他感染上同樣的悲傷。
他無動於衷。
因為那些感情同樣是他熟悉的,忘掉了也留著痕跡,總不能做到用黑來覆蓋黑,他身在其中,感觸卻連冷眼旁觀者還不如。
直到……
萩原……千穆。
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萩原千穆”。
從這一刻起畫風突變。
用要挨打的名字引來了目標注意,“他”開著車歡快地直奔墓地,苦等兩小時後,在墳前與的紅發男人驚喜重逢。
被一拳揍暈了,腦袋瓜很痛,一激動撞上桌拐角了,腳指頭劇痛,打著石膏在豪宅裡躥來跳去,下一秒乖乖坐好跟朋友談心,談完了換做心痛……
BOSS被連累得渾身痛,急轉直下……上的畫麵偶有一幀黯淡,總體亮得刺眼。
他在暫時無法脫離的代入體驗中分外無措,除開被一道天光打得有些錯愕,更多的是實在無法理解,“他”明明大多時間都沉浸在腦補過度自找來的悲痛中,乾出來的事怎麼就這般快活。
對……接下來,每個人的後半程回憶都【快活】得不行,亮度層層疊加,幾乎讓呆滯的BOSS睜不開眼。
第二個人開場放出了一個站在溫泉中朝自己開槍的男人,視野晃動,證明心境跌宕不平,灰暗畫麵持續了許久,轉進被綁在倉庫內滿身油汙的男人的正臉,他和“他”在數米外恍若入夢般對上視線,此時還未能點燈。
然後又變了。
BOSS冷不防頭暈眼花,差點在車頂被甩飛出去,又被沉重的槍托砸到頭。
這個人位於此時的深刻印象不知為何有點破碎,BOSS隻晃眼看到了火箭炮、三明治機、狙擊槍、火箭炮和一張自帶馬賽克的獰笑連連的臉,還有一顆價值不菲的藍寶石不時懸浮飄過,寶石上方自帶寫了無數個零的古怪標簽……最後似乎還飄過了一個掛著“無藥可救”名牌的金發男人?
和畫麵一般零碎的就是“他”的情緒,變化多端,毫無規律可言,根本不去總結梳理,就不講道理地強塞給BOSS。
BOSS至此已經難受得不行,什麼心疼心虛麻木悲傷理智蒸發不破不立狙擊手的尊嚴和一個億靠我守護呃嗚我改姓?完全不屬於自己的情緒由內向外激烈膨脹,似要將他填滿,又要將內裡沉默已久的黑暗驅散——它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當然不會允許,掙紮抬起手指也要將未知的火星掐滅。
可第三個人的記憶也來了,開頭照例晦暗無光,放出爆炸的摩天輪,第二架爆炸的摩天輪……
盤子!
BOSS頭疼欲裂,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會出現一個盤子,但它就是這麼突然地出現了。
這個花紋精致、寫著好些個零的古董盤子,從地麵閃耀升起,擋住了殘破不堪的摩天輪,綻放的光芒太過刺眼,要人必須戴上墨鏡才能看向天際……
……墨鏡?
為什麼還會出現一副從中斷成兩半的破爛墨鏡?
紅發男人把墨鏡的斷口拚在一起,似乎額外做了點什麼,墨鏡重新黏在一起了,但當他微笑著、和善地將墨鏡架上鼻梁時,鏡架中央的那道裂痕又是何等顯眼。
被紅發男人揪住一頓揍的人明明是“他”,BOSS卻被又在心口亂竄的詭異情緒堵得說不出話。
他瞪著畫麵中用冷笑掩飾肉疼的男人,似是直到此刻才認出了男人的身份——更荒謬了,是“自己”又如何?
他對“自己”的經曆沒有任何興趣,他絲毫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分歧延伸,那些或亮或暗的畫麵都與他無關……
與他、無關……
——無關?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輕笑。
——如果真的無關,你何必嫉妒呢,又何必以為抓到了我拋開尊嚴的把柄,在這裡自顧自地愉悅呢。
BOSS頓時被激怒了,他遏製不住想要反駁時,卻被拖入第四個人的記憶。
這裡竟然沒有太多陰霾。
幾乎全是溫暖和光亮。
紅發男人在灑滿柔光的視野中落淚,遇到意料之外的奇跡,原來他也會呆住。
BOSS動彈不得,他隻能待在記憶主人的身體裡,被主人帶動抬起手臂,將紅發男人有力地抱住。
……為什麼?
“他”抱住的是“自己”,跟他毫無關係,可他仿佛也僵硬地抱緊了“自己”,來自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不得不緊密依偎,心臟跳動的聲響重合到一起——就像“他”同時也伸出手攬住了他,和身旁的女人、一個尚未出生的小小生命一起,往他空蕩的心臟灌入融化後升溫至滾燙的雪水。
這之後閃現的畫麵也是如此荒唐。
美好的婚禮。
金發男人紅著眼睛被包圍,包括新郎在內的人都在偷著樂,自然少不了“自己”……
……
……是“自己”又如何?
BOSS再次重複道。
他在黑暗中睜開的雙眼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明,同時,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很不幸,這些所謂的溫暖對他毫無作用。
他隻是不得不想起來了……
自己是如何失去一切的。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幾刀,刀完就完了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睡死過去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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