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第二人聽見,源千穆哼了一聲,似帶嘲諷。
"荻原,研二。"
他起身,把剛換上的運動服脫掉,換成常服,打開抽屜拿出一件物品,和手機一起塞進口袋,仿若無事地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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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醫院就已忙碌了起來,被安排在拐角處的病房隻塞了兩床,算上合理翹了晚訓的陪護一共才五人,還算清淨。
陪護們一點不奇怪昨天自己會被抓住跟著體檢,漫不經心地走完流程,當晚不客氣地占用空病床過夜。
鬆田陣平醒後很生氣地想找研二算賬,沒氣幾分鐘就被發小轉移了注意,諸伏景光十分失落預判錯誤,源君並沒有來醫院探病,降穀零顯然習慣被坑了,壓根沒在意被發小手起刀落的小事,反而更關心源千穆——不是,他關心源乾穆什麼?哦想起來了,他又又又輸了。
害組織的尊嚴遭到反複踐踏的黑皮既憤怒又痛苦,伊達航搶在他腦子發熱要自裁前把他按回病床,在床邊守了半晚也跟女友發了半晚的短訊,最後才疲倦地倒頭就睡。
第二天毫無疑問是荻原研二醒得最早,睡眠質量最好。
他打著哈欠起床,收拾好自己,摸著空虛的肚子走出病房,準備去找點吃的。
倒是有心想買五人份的,但他身上的零錢庫存不足,理論上能湊得齊四人份,可再考慮到飯量的現實因素,能買到兩個人的早餐就不錯了……要不然臨時找上級申請經費,或者倒回去隨便搖醒一個帶了錢的人請客?乾脆還是抓緊時間申請一大筆經費吧!時不待人!
正不著邊地胡思亂想,體貼同伴好青年抓了一把翹邊的頭發,掃向前方的目光冷不防頓住。
這時應該露出坦蕩自然的微笑。
於是荻原研二笑了,額外加了一個親切的招呼∶"早啊小千穆,你是不是來看望小陣平和小降穀的——哈哈我開玩笑的,肯定是啦,病房在這邊,我領你過去?不過你這個時間來……翹掉早訓沒關係嗎?"
無視電梯的存在,緩慢登上七層樓梯的紅發青年穿著在警校從未見過的暖白色衛衣,垂到脖間的短發整齊,幾乎沒有流汗。經過這段時間的高強度訓練,他的身體素質提高了不少。
"沒關係。"
他先回答了後一個問題,腳下不動,細看越發殷紅的雙瞳亦不轉動,視線落在栽原研二帶笑的麵孔上,倏然鋒銳如刀,刺穿了外層表情凝固的麵具。
"我找你說就夠了。"源千穆禮貌道,"方便嗎?"
刹那間,栽原研二腦中有無數個念頭翻飛交疊。
BOSS——假設源千穆的確是BOSS本尊——出於某些凡人參悟不得的原因來到警校,他本人不想自己的身份外泄,於是Gin大人私下安排了五個不知情的適齡成員跟著混進警校,他們真正的任務從來不是什麼挖牆腳當臥底,就是潛伏在BOSS身邊,隨時接受調遣。
以此為前提,BOSS事先肯定不知道他們五人的存在,而他昨天突兀一改態度把他們丟進醫院最有可能的走向是—他懷疑他們了。
不愧是BOSS!他自覺沒有露出破綻,另外幾個人也還好,明明隻犯了並不致命的傻,卻還是被英明神武的BOSS發現了啊。
發現了,之後呢?
哎,不外乎就是那兩種結果嘛,一個是被BOSS查了個底朝天,然後被遷怒就地收拾掉,再一個就是……又被臨時評估一次價值,不管有用沒用,最後都榮幸地為BOSS大人而死?
荻原研二的心聲夾著輕佻隨意的戲謔,好似在想一件再高興不過的小事。
沒辦法,畢竟是BOSS。
連累了小陣平和真有夠倒黴的其他人,唉,大概有一點後悔了,但也沒辦法,畢竟是BOSS啊。
荻原研二的心路曆程很好概括,他剛剛自以為是地支棱起來,還沒撲騰兩下,就被殘酷的現實教做人。BOSS就是BOSS,是一座自己這樣的人翻越不過反抗不了的高山,被如此尊貴的存在抬抬手指碾死是他的榮幸,就是可惜了……唉,這還是什麼可說的,早死晚死都一樣,推遲了幾年是BOSS的恩惠,應該感恩。
嗯,該心懷十萬分的感激。
他默默開心地想了這麼多,從昨天到現在硬是一點沒外露,也什麼都沒說,仿若一無所知般給小陣平削了兩個果皮完美相連的蘋果,一個喂他一個自己吃掉,削蘋果的時候叫組長多給娜塔莉小姐發幾條秀恩愛短訊,隔壁的傻瓜二人組早睡吧,沒給他們一人塞一個粗糙手工炸彈當臨終關懷就不錯“:
荻原研二滿心"該來的現在就來了"的喪勁兒,麵上卻還是笑嘻嘻,嘴裡一順溜∶"哎——這件衛衣毛茸茸的挺可愛,適合你,隻是小千穆你不熱嗎?"
沒有彆的意思,他太尊敬BOSS了,看什麼都自帶光芒。
BOS……麵無表情的BOSS沒有理他,用目光估算了一番距離和人流密度,他先一步走進幾米外暫時沒人的開水間,繼續爬樓梯去天台打一開始就不在考慮範圍內。
荻原研二進來隻慢了半步,他還奇怪著,這麼神神秘秘的有意義嗎?就算BOSS在無數人的眼前擰斷他的脖子,大家也隻會當做沒看見。
果然BOSS就是BOSS,心血來潮親自動手掃掃灰塵也很講究氛圍和格調.……
"我大概猜得出你的打算。"
開門見山——開得也太快了。荻原研二無聲感歎,接著裝∶"誒?小乾穆在說什麼啊,我哪有什麼打算
"太明顯了,你當我瞎?"
"呃……不敢,不敢不敢。"
"本來我不在意,也不會來找你,現在想想,隻要能達到目的,跟你直說也可以。"
天哪,BOSS是多麼仁慈和善啊!這是卑微如他能聽到的話嗎?
栽原研二大驚,心口壓抑欲裂,兩眼發酸,忽然又有了要落淚的衝動。
"您想對我說什麼呢?"
他的語氣越發尊敬,目不轉睛地注視著BOSS的右手。
那隻依舊沒多少血色的手伸向寬鬆休閒褲的口袋,捏住了一件隱有輪廓顯露的物品,並緩緩向外抽出。
荻原研二的視野無聲無息地蒙上一層灰色,他到此時居然還在不著調地分心,想著自己待會兒要不要搶先喊上一句冤枉啊都是Gin大人的安排,還是想個辦法解釋解釋,表現得太急功近利心懷不軌的人隻有他,彆人比如說小陣平還有救…
或者,或者,,他有沒有機會邀請BOSS一起離開呢?
這才是研二能得到的最大的榮幸,必要的工具他也準備好了,就像四年前那樣帶在身上。
BOSS將他自己的隨身物品取出前,荻原研二也嘗試著晃了晃手腕。
雖然希望不大,但可以試試嘛.…
快要碰到口袋裡的遙控器時,他的手沒來由地垂下了。
可能是心裡還有期待,也許隻是單純地不太想準知道呢?
荻原研二眨了眨莫名酸澀的眼,翹首以盼著,終於——
盼到了。
BOSS的手徹底脫離口袋。
他拿出了一個款式普普通通的錢包。
5
"???"
在荻原研二茫然的呆望下,BOSS打開錢包,左手拇指和食指貼攏,從錢包的夾層…….
-取出了一張卡。
一張底層組織成員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見的至尊黑卡。
"鬆田陣平和降穀零的醫藥費,我包了,你們如果有需要,治療費用我也包了。"BOSS冷酷無情地手舉黑卡,"作為交換,你必須管住你和你的朋友,不要靠…….
"BO---小千穆哇!!!!!"
一個栽原研二突然暴起,巨熊蹦極般跳過來掛在猝不及防的紅發青年身上。
隻想簡單粗暴用錢解決問題的BOSS∶"???"
"你乾、什麼?!"
"我——不——小諸伏說得對你明明超好欺負呸呸超可愛的啊!"
"滾.…呃唔!"
被壓垮在地,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裡的BOSS慘烈犧牲。
作者有話要說∶
秋師傅和BOSS拿的不是一個劇本【長歎】再解釋一下,這裡他有做拖老板—起上路的準量,但最後莫名其妙放棄了。又及,大家還記得BOSS是個傲嬌不,百歲老人99%傲1%嬌,年輕版大概五五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