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島。”程侃沒有多餘的話。
“那你們進島,我先留下!”昆布扯著嗓子很不爽地喊了一句,但聽得出底氣並不足,他膽子小,這時得先拉個同伴,於是又拍了拍卡倫,“我們先在海灘上轉轉。”
“我……”卡倫還是很猶豫,看著已經準備走人的沙左和程侃,“你們……”
“我建議一起走,”沙左把背包背好,看著卡倫,“我們對島上情況不了解,人越多自然越容易生存,如果再碰到之前那種情況,兩個人,死掉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四個人,機率就會降到百分之二十五,一起走很明顯活著的機會更大。”
卡倫和昆布都愣了愣,程侃也回過了頭,他沒想到沙左會說出死亡機率這種理由來,一開始他覺得這人隻是個不知死活憑著衝動玩英雄主義的傻子,現在……還是有點傻,這種理由就是直白地告訴彆人,跟我一塊兒走,這樣本來應該吃我的德拉庫沒準就挑上你了。
不過這個理由在眼下卻很有說服力,卡倫和昆布都跟了過來,這會出於私心,誰都希望有什麼吃人怪物出現的時候能多一個人讓它選擇。
海灘上的黑色斷崖一直順著岸邊延伸,看上去就像公元世紀時城堡的圍牆,雖說不算太高,可要想爬上去幾乎不可能,爬不到一半就會被海浪砸下來。
不過他們從海底通道出來的地方,正好對著斷崖最低的地方,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凹口,他們可以從這裡進入獵狼島腹地。
沙左跟在程侃身後沉默著穿過凹口,走到一半時,他看到了一邊的黑色岩壁上有些閃著細小光芒的白色晶體,在四周陰沉沉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漂亮。
“這是什麼?”沙左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湊過去想仔細看看。
“彆碰。”程侃回手一把拽住了他。
“沒打算碰,”沙左看著那些白色晶體,像是粘在岩石上的,但感覺又很結實,“隻是想看看,是什麼?”
“某種植物。”程侃很簡單地回答了一句,接著往前走。
“植物?什麼植物?”沙左有點詫異,這明顯應該是礦物,怎麼會是植物?
“嗯,誰知道是什麼玩意輻射變異之後的產物。”
沙左沒有再追問,程侃的回答前後有些矛盾,即然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輻射變異之後的產物,又怎麼能確定這個看上去有著明顯礦物特征的東西是植物。
隻不過顯然程侃不願意具體說,他也不想多問,就像他自己很討厭有人追問他殺人的原因一樣。
這個一直斜著向上延展的凹口不長,沒多一會他們就走到了斷崖上麵,眼前的景象讓幾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在飛機上看到的那片形狀奇怪的樹林出現在不遠處,時聚時散的霧霾讓樹林看起來多了幾分陰森可怖。
雖說林子不密,樹與樹之前的距離挺寬,但奇形怪狀交錯著的樹枝挑著稀稀拉拉的葉片還是將林子裡遮得更加陰冷。
沙左的心情一直很差,儘管他努力不去想自己被流放的事實,也努力不去回憶之前安穩的生活,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無法回避,被強壓在心底的絕望再次湧了上來,情緒跌到了穀底。
就是這裡,他將要在這裡渡過餘生,跟這座早已被as的人們遺忘的失落之島一同消失。
不,除了父母,他在彆人的眼裡已經消失了,成為一個不存在的人。
“要進去?”昆布看著不遠處的樹林,有點緊張。
“嗯,不然你留在這裡?”程侃斜了他一眼,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容。
“趁著還沒天黑,走吧,”沙左隔著背包摸了摸包裡的刀,“這裡一直是流放地,還是最早的時候是監獄?”
“問得好,”程侃看著他,笑意更深了,“一開始就是suD三號監獄。”
“那就是說,有監獄。”沙左把手揣進口袋裡,之前配發的手套在滑下繩索遭遇德拉庫的混亂中弄丟了,現在手凍得有些受不了。
“是。”
“這跟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嗎?”卡倫湊了過來。
“如果有監獄,就找監獄,現成的住處,那裡肯定有人,”沙左吸了吸鼻子,盯著程侃的眼睛,“你一定知道監獄在哪裡吧。”
程侃沒出聲,轉過身看著遠處覆蓋著積雪的山峰,好半天才輕輕歎了口氣:“記不清了。”
“你果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昆布冷笑了一聲。
沙左聽到程侃這句話時,也很驚訝,之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驚訝過後他心裡隱隱竄起一絲希望,也就是說,這裡並不是真的從沒有人離開過,不管怎麼說,現在有個曾經在獵狼島呆過的人是件幸運的事。
所以他對昆布的冷笑很反感,本來他拉著昆布一塊,隻是為了降低受攻擊的機率,不想跟他多說什麼,現在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羨慕麼?你估計是最後一次了。”
“你也一樣!”昆布提高了聲音。
“嗯,”沙左掃了他一眼,“所以我沒那麼多廢話。”
“走吧?”卡倫趕緊站到兩人中間,他不願意剛上島就有人吵架,“趁天還沒黑先穿過樹林再說。”
沙左沒再理會昆布,跟著程侃進了林子,卡倫東張西望地在後麵走,昆布還是有些不爽,臉色很難看,但幾個人都不開口,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林子裡幾乎沒有落葉,沙左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樹枝,樹都很高大,怪異伸展著的樹枝最細的部分都比人的胳膊粗,上麵點綴著稀疏的葉子,也許是因為寒冷和缺少陽光,葉片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很不協調。
沙左對植物的知識全部來自於資料庫裡殘缺不全的公元世紀檔案,他完全判斷不出來這是什麼樹,而且這個島保持了災變之後受到輻射的最原始狀態,天知道這樹會不會也是輻射變異的產物。
雖然還沒到晚上,但樹林裡已經很昏暗,這讓在長期有人工照明的環境裡長大的沙左很不適應,他停了下來,想把背包裡的照明工具拿出來。剛拉開拉鏈,突然聽到了一種類似沉悶呼吸的聲音,又像是人被捂著口鼻發出的哼哼聲。
其他幾個人也聽到了聲音,都停下了腳步,昆布還很緊張地原地轉了個圈,往四周看。
“什麼聲音?”卡倫下意識地往程侃身邊靠了靠。
大家都停下來想要仔細聽是什麼聲音時,這聲音卻消失了。
沙左掏出了照明筒,卻有些猶豫要不要點亮,程侃回頭看到了他手裡的東西,衝他搖了搖頭,他把照明筒又塞回了包裡,壓低聲音:“快走吧。”
幾個人加快了向前走的速度,但沒走幾步,那個沉重的呼吸聲再次出現,這次更加清晰,而且能聽出這不是由同一個生物發出的,而是幾個聲音混雜在一起。
“是什麼?”沙左低聲問程侃,手慢慢摸向背包的拉鏈,想把裡麵的刀拿出來。
這聲音比德拉庫的尖嘯更讓人膽寒,特彆是他們再次停下還是沒有找到聲音來源的時候。
“可能是原住民。”程侃的聲音也很低。
沙左很吃驚地看著他,原住民?獵狼島還有原住民?
“不確定,”程侃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是耳語,“我……很久沒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