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伽!”沙左提高聲音,又轉了方向,往照明器的地方摸過去。
好幾分鐘之後,他終於在自己睡覺的毛毯邊上摸到了照明器,打開之後,黃色的光亮讓他心裡鬆了一口氣。
小小的山洞裡一切東西都沒有變化,但納伽不在。沙左站起來,拿起照明器走出了洞口。
洞口外麵是一個狹長的岩石通道,他慢慢走了出去,來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個大一些的洞裡,沒有人,再左轉往外,他記得納伽帶他進來的時候,摩托車就停在外麵,但現在外麵卻什麼也沒有。
繼程侃無聲地離去之後,納伽也同樣在他沒有覺察的時候走了?
這種滋味相當不好受,他拿著照明器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不敢隨便離開這裡,就目前來說,這裡很安全,而且納伽說了還要帶他去自由城,那麼就在這裡等他好了,如果他一直不回來,那就等到餓得不行了再出去想辦法好了。
沙左回到睡覺的那個洞裡,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除了昨天他喝水的瓶子不見了之外,一切都還是原樣,沒有任何改變。
他對自己的觀察力和記憶力很有自信,他連洞壁上掛著的那些刀和槍有沒有挪過位置都能發現。
他躺回毛毯上,手枕著胳膊瞪著洞頂發呆,現在什麼也不想思考,儘管需要他思考的事很多。
沒多久沙左就聽到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把照明器關掉了。聽聲音摩托車是在洞口停下了,應該是納伽回來了。
但出去謹慎,沙左沒有出聲。
腳步聲不急不慢地走了進來,接著他聽到了納伽的聲音:“起來,出發。”
沙左打開照明器,看到了納伽站在他麵前,手裡拿著昨天裝水的瓶子,裡麵已經裝滿了水,還有一瓶濃縮營養液,上島時每個發給犯人的包裡都有的那種。
“謝謝,”沙左接過來,倒了一點到瓶子裡喝了一口,“你還有營養液呢。”
“嗯,”納伽應了一聲,打開了一個箱子,從裡麵拿出了幾件衣服和一雙鞋扔到他身後的毛毯上,“上島犯人的配給,殺一個就有了。”
沙左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被嗆了一下,猛地一陣咳嗽,瞪著自己手裡的營養液,簡直難以置信:“你殺人就為拿瓶營養液?”
“你以為呢,”納伽嘴角挑出個微笑,又很快地收了起來,“快穿。”
沙左盯著納伽看了一會,拿過衣服套上了,都不是什麼特殊材料,一件是毛的,很厚,褲子和外套都是皮質的,跟納伽現在身上穿的基本一樣。
看著他穿好衣服,納伽轉身出去了。沙左跟上,心裡還在翻騰,這個人究竟是乾什麼的?怎麼能把殺人說得這麼輕鬆!
跨上納伽摩托車時,沙左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的是殺人拿到的營養液?”
納伽發動車子,但沒有開車,停了一會,才慢慢轉過頭麵對著沙左:“不是,關掉照明。”
沙左關掉了照明器,他不知道納伽說的是真是假,但這種情況下,無論真假,他起碼能求個安心。
這回沒等納伽要求他閉眼,沙左自己先閉上了眼,他摸不透這個人,也不想跟他有什麼瓜葛,比如看到了他秘密通道出口之類的,他現在隻需要在這個島上能有一個落腳之處,容身之所。
儘管是閉著眼睛,車開出這個熔岩隧道的時候,他還是有很明顯的感覺,寒風突然刮了過來,眼前也有了光感,還能感覺到路開始變得顛簸,似乎有些泥濘,車一直沒有走直線,像是在挑著路開。
又開了一陣子,他才開口問:“我能睜開眼了嗎?”
“嗯。”
睜開眼之後沙左看到的是一片稀疏的樹林,跟上島時穿過的那片林子相比,這裡的植物或者不能說是樹,無論是樹乾還是樹枝,都纖細了很多,看上去更像粗壯高大些的灌木,還有大片如同倒伏著的爬藤植物一樣的東西,綠色中帶著紫色的藤蔓覆蓋在地麵上。
讓沙左有些驚心的是,這片林子是泡在水裡的,這些藤蔓下麵能看到連成片的水麵,他們四周都是水,哪怕是納伽的車拐來拐去開過去的地方也全是水。
沙左沒見過這樣的環境,有些緊張,如果都是深水,納伽的車總不能在水麵上開,但如果都是淺水,他又沒必要這樣拐著走了,也就是說,納伽挑出了能通過的淺水地帶,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什麼地方?”沙左下意識地抓緊了納伽的衣服。
“沼澤。”
“沼澤?”沙左迅速在腦子裡調出了關於沼澤的印象,難道不應該是像他想像中的那樣,是泥潭一樣的嗎……
納伽沒回答他,沉默地開著車,麵對這個從來沒有人能活著穿越的地方,他不需要去辯認哪塊水麵下有能讓車開上去的泥地,像山上那些岩漿凝固後的溝壑一樣,他對於這些幾十年都沒有變過的路了如指掌。
自打當年被那些人逼進這片被稱為死亡沼澤的地方連續幾十天生不如死之後,這裡就成了他最好的棲身之所。
這片被高大灌木和藤蔓占滿的水域,不,沼澤,麵積不小,加上納伽走的不是直線,他們用了估計得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才開上了乾燥的碎石地麵。
前方是一個小小的山穀,路依然很難通過,兩邊的黑色小岩石山不高,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儘管山不高,遮擋住沙左的視線還是很輕鬆的,所以當納伽把車開出山穀,一大片像平原一般混雜著黃沙和黑色碎岩的平地出現在沙左眼前時,他被震驚了。
獵狼島比他想像中的要大太多,而這個島的中心顯然不是那座火山,火山應該是在島上靠近東邊的海岸邊,眼前的這片可以用遼闊來形容的土地已經完全看不出是個島嶼。
地麵上全是體積不大但鋒利嶙峋的黑色岩石,岩石的溝縫中堆積著不知道多少年以來被寒風刮來的細細黃沙,隻有這些看上去跟海岸邊的海沙相同的細沙,還能證明這裡還是獵狼島。
沙左看著眼前的景象,很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直到納伽下了車,開始檢查輪胎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這樣的地麵,會割破輪胎吧?”
“單程可以,”納伽踢了踢車輪,重新跨上了車,“要換了輪子才能回來。”
車開上岩石地麵時,沙左差點被顛得從車上摔下去,一著急趕緊抓住了納伽的胳膊才算坐穩了,不敢再鬆手。
“腰。”納伽很簡短地說,動了動胳膊。
沙左反應過來這樣抓著胳膊應該是影響了納伽控製方向,換成了摟腰。
這種顛簸得人頭暈眼花上竄下跳的路讓沙左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顛斷了,幾次都差點咬到舌頭,甚至有些反胃想吐。而這片岩石平原似乎沒有儘頭,不知道還要開多久。
大約這麼折騰著過了半個小時,沙左終於扛不住了,他把額頭頂到納伽背後,閉上眼睛:“還要多久,我想吐,顛得很難受。”
納伽沒說話,又往前開了快二十分鐘,把車停下,說了一句:“到了。”
沙左鬆了口氣,抬起頭睜開了眼,但馬上愣住了,四周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彆,依然是黑色岩石地麵和黃沙,他瞪著納伽:“到哪了?”
“自由城。”納伽坐在車上向前方指了指。
沙左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過去,在很遠的地方,遠到不仔細看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片黑色的影子,看上去像一大片低矮的建築群,相比龐卡的城堡,這些影子看上去無比矮小,他愣了愣:“這就是……自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