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百姓,因為少了差役的維持,亂哄哄地低聲議論著;
站在堂下的雲三,又激動地抽泣起來,禁不住又跪下去磕頭。
儘管這案子沒判,但至少衙門接了他的案子,總算有個伸冤的去處啊。
一時間,場麵當真是亂成一團,劉瑜皺了皺眉頭,正想開口。
卻就聽著外圍有人高聲說道:“都讓讓!雲叔公來了!”
雲叔公年紀怕有六十出頭,在這年代,算是高壽。
楊時這兩日在縣城收集資料,便起身低聲對劉瑜說道:“先生,這位是仁宗朝就過了解試的。”
雲叔公衝著劉瑜點了點頭,他這麼大年紀,又是舉人出身,這樣也就算行了禮了。
不過他卻不與劉瑜說話,隻是操起手裡的拐棍,就直接往雲三頭臉上砸去:“告官!告官!有事你不會回祠堂說嗎?你是黃泥蒙了心竅還是怎麼著?”
雲三被砸得頭臉都是血,縮在一邊,不敢開口。
人群裡擠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紮著粗大的辮子,看著正在長身體的時節,營養卻跟不上,瘦得有些失形,不過卻愈是顯得那對大眼睛的靈氣來,教人看著,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感覺。她跑進來一把抱住雲三,放聲痛哭。
雲叔公這時才拱手跟劉瑜見禮,開口一句話,差點把劉瑜嗆死了:
“明府,雲家耕讀傳家,無霸淩鄉裡之舉,也無不尊官長之行,今日是這雲三妄有主張!他朝明府貴體有恙,卻不應將禍端落在雲家頭上。麻煩大令行個方便。”
這是當劉瑜是死人啊!
意思就是雲三來告狀,不是雲家有意來火上加油,他日劉瑜讓向家弄死了,不要怪他們。
說著雲叔公就招呼族裡幾個後生,要把雲三抬出去。
“住手。”劉瑜出聲製止,但這年代,宗族的勢力是極大的,雖然畏官,但族裡有功名的老叔公在這鎮著,那幾個後生仍舊要去把雲三扯起來。
“誰敢劫持苦主,以謀財害命論處,殺無赦!”
劉瑜猛一下站了起來。
雲叔公回過頭來:“明府老爺,民不舉,官不究啊!”
“這裡不是你雲家的祠堂!”
劉瑜在堂上站了起來,一步步逼近雲叔父:
“前輩也是上過學,開過蒙的,咆哮公堂四個字,可曾曉得?”
雲叔公被劉瑜這麼一逼,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開口強辨:“老夫也是為明府著想!”
“噢,明日前輩若為官家著想,便可上殿替宰執主持朝拜之儀了?”
雲叔公聽著這話不對,結結巴巴地說道:“明府莫要冤枉好人!”
“我若是冤枉你,此時早把你拿下,扔入牢裡了。念你年老糊塗,退下吧。”
素來有名硬朗的雲叔公,被劉瑜三言兩語嚇得不敢多嘴,那拐棍也不拄了,拎在手裡,急急擠出了人群。
劉瑜教種師道的兩個從人,去將雲三的父親抬了進來。
又讓種師道去縣衙邊上的醫館,把醫師叫了過來。
“先把人治了。”劉瑜望著跪在地上磕頭的醫師,冷聲吩咐。
看那醫師還想推托,劉瑜厲聲喝道:“這裡大夥都看著,你若不治,這雲大叔若是一命歸西,卻就是你蓄謀害死的!向家打人怎麼判罰,自有公論,你身為醫師,半分救死扶傷的慈心都不曾有,當真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