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縣衙的大牢,一時之間也塞不下這百餘口,劉瑜乾脆就把這向家一眾人等,全押到了縣城的戲台前,那街頭巷尾的百姓,也紛紛跟了上來。劉瑜教彭孫留下四五十人看守,其餘人等,準備撤出陳留,這些盜賊出身的龍騎軍,為了劉瑜許下的利益,殺入向家時,還能勉強控製軍紀,若讓他們在陳留駐下,指望他們不禍害百姓?劉瑜可不敢托這個大。
但彭孫這邊還沒整頓好隊伍,就有人撿了石頭、爛菜葉,往向家人砸了過去。
眼看著若是軍兵一撤,向家這些年積下的舊怨暴發出來,隻恐連姓向的嬰孩都得被撕碎。
更莫提成年人了,向勁草在陳留如何橫行,百姓心中積怨便有多深,以前都覺得自己麵對向家不過是螻蟻,所以無力反抗或是不敢反抗。此時誰都看出來,裡通敵國啊,成階下囚了,這時還不有仇報、有怨報怨麼?
劉瑜本來有些惻隱之心,想要喝止,李欽卻在邊上低聲道:
“明府,當日向某人,可不曾存下一絲半點臉麵!”
醉宵樓裡,向勁草兩次要劉瑜獻上侍妄,以乞活路的情景,李欽也是在場的。
原來心中還有一絲不忍之意的劉瑜,聽著李欽的話,也覺心頭一鬆,再無壓抑。
所謂以直報怨,向勁草做得出初一,就彆怨他劉某人做十五!
但還沒等劉瑜和那些官兵離場,卻就聽著向老太婆如夜梟般高聲叫道:
“明府!老身有罪!老身願自首,供出涉案人等!”
劉瑜不得不停下腳步,回望過去,向老太婆頭上不知道誰扔的兩個臭雞蛋,蛋黃滴在臉上,肩上還有幾片爛菜葉,隻不過那對老眼裡,毒辣仍舊。
“向家諸人聽好了,隻教有一命得活,便須將老身這話傳入京師!老身願認罪自首,殺我者,皆遼夏細作滅口!明府坐視不顧,也當為同黨!”向老太婆尖銳的聲音,此時氣短之際,更如夜梟。
隻是聽她這番話,心中仍如明鏡一樣,絲毫沒亂。
劉瑜無奈,隻好回身,教軍兵維持秩序。
足足過了一刻多鐘,方才把群情洶湧的百姓安撫下來。
劉瑜行到向老太婆麵前,向她問道:“你要招認何罪?同黨何人?”
“明府指認向家是為敵國細作,審訊難道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麼?便是開封府衙,也當閉門堂審;或是皇城司接手此案,方才是道理。明府不是說過,不敢以私害公,不敢公器私用麼?”這老太婆煞是利害,一句句,如刀似劍,宛似她不是階下囚,而是劉瑜的座上客一般。
她那語氣,當真讓人聽著生厭,以至劉瑜不得不一把攔住彭孫,一手扯著李欽。
“好,那就不要在陳留停駐。”劉瑜見這向老婆子,一心想進東京,似乎進了東京城,她便有了活路一般,他倒也想看看,在東京城裡,這向家到底還有什麼後手,讓她這般有恃無恐。
這邊廂劉瑜叫了幾個軍頭過來,和李欽去結算抄查向家家產的所得。
龍騎軍說不好聽,全是積年老匪改編的,軍紀是沒有的,但卻深知,礙了同伴發財的路子,深怕被袍澤捅刀子。所以倒也沒有誰手賤去私藏財物,更沒有人有時間去作奸淫之事。所以按著李欽登記得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