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這個鐵鷂子死死地盯著劉瑜,一言不發。
直到劉瑜轉身要走向下一個牢房,才聽到這鐵鷂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西夏話:
“我會殺了你。就算到了陰間地府,我也會殺了你!”
楊時和蔡京不知所謂,劉瑜卻就笑了起來,他自然聽得懂西夏話,他沒有回頭:“好,我等你來殺我,不過你要排隊,想殺我的人,光是西夏人,應該就有不少,你要有耐心,慢慢等。”
下一個牢房,不論劉瑜問什麼,那鐵鷂子似乎隻會說一句話:“殺了我。”
似乎看上去他不是呆在昏陰的大牢,也沒有被鐵鏈穿過琵琶骨,更沒有扛著幾十斤的鐵葉大枷,而是呆在初秋的小院裡,愜意地享受陽光一般,他的語速如此的平緩舒展:“殺了我。”
便在這時,劉瑜聽著身後有人憤怒地開口。
“他們不願招,還留著他們活命做什麼?當殺之,以奠我將士哉!”便聽著有人高聲說道。
劉瑜回過身來,卻見得兩個入內院,手裡綽著燈籠,在這昏陰的牢房裡麵引路。
後頭兩隊精悍護衛八人,擁簇左右,中間籍著燈籠的光看去,卻是好一位唇紅齒白的濁世佳公子,更難得全無脂粉氣,絕對不會被人誤認女扮男裝的。他正提著袍裾,信步行來。仿佛這皇城司的大獄,便是他家裡的後花園一般。
落後在這公子身後半步的,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人,一看便是不是書僮、幫閒的角色。
按那氣度,應是幕僚、師爺之類。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劉瑜再次攔住要站出質問對方的楊時。
那公子拱手道:“在下姓高。”
“高公子,這些鐵鷂子潛入大宋,所圖者大,豈能不問清楚就一刀殺了?”
但是這位高公子聽了,卻是冷笑說道:“劉子瑾,此等刺客,潛入大宋,更在東華門無端殺害我大宋軍兵、百姓,你欲為其張目乎?此等敵虜,當飲其血、餐其肉,方解我炎黃後嗣之恨!”
那風度翩翩的少年人,更是引用起李白詩句來:
“正是,昔日青蓮居士曾言道,胡無人,漢道昌!”
高公子的幾個隨從,彪悍之色,全然不下於劉瑜身邊邏卒。
此時紛紛按刀而立,一言不合,便欲抽刀而起。
陰暗的大牢裡,幾盞燈籠的昏黃燈光照耀下,一時之間,竟劍拔弩張!
楊時年少,極為憤概,眼看就要出言訓斥,劉瑜按住他,輕笑道:“高公子欲劫獄乎?”
又望著那兩個給高公子挑燈籠引路的入內院子:“汝等是為內應?”
那兩個入內院子的雜役對望了一眼,卻向劉瑜行禮道:
“左正言此言大謬!”
“皇城司,本是武德司,依祖宗法,不隸台察!”
另一個入內院子也開口道:“也不受殿前司、侍衛親軍馬軍司、侍衛親軍步軍司管製,是為官家親轄。高公子奉太後旨意前來提審人犯,小人依旨行意,何有內應之說?”
卻是開口就把劉瑜堵了個嚴實。
高公子眉目之間,儘是倨傲神色,他等著劉瑜暴怒而起。
人,隻要一發怒,就會出錯,這總是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
劉瑜一出錯,他就完蛋了,不論他是穿著八品官的青袍,還是七品官的綠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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