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儀下午第二次來到皇城司的公事房時,劉瑜就遠沒有之前那麼客氣了。
因為沒有必要,客氣是一種拒絕,一堵牆,以讓對方無法開口。
這次是要談事,再那麼客套,就是浪費彼此時間。
急於完美解決小販堵門事宜的方儀,顯然不希望把時間拖得太長;
而劉瑜自然也沒有許多可以浪費的時間。
“我當時問過令侄女,我讓她給出一個名字,明顯告訴她,做為中間傳話的人,我不想針對她,可她選擇了拒絕。”
劉瑜冷冷地對方儀說道:
“大司膳又是請李寶臣說話,又是送蘇大胡子禮物,又親自去了七叔靈堂,還帶著軍中的兄弟去磕頭,更使了方嫣然去我家裡,但終歸欠我一個名字。”
方儀有滋有味地喝著劉瑜衝出來的清茶,一杯飲儘了,方才笑著開口。
一開口,卻是不相乾的話題:
“我被騙了,怪不得官家和宰執們,會讓你掌管皇城司。”
“京師那些庸人,給你起了個頗為不雅的渾號,想來是瞞不過你的。”
“俗話說有起錯的名,沒叫錯的渾號,我便被這渾號騙了。”
“你是一頭狼啊!”
方儀說到此處,撫著頷下長須:“這事我本來可以找開封府說話,你還沒去接印,我也可以去都水監,尋判監事的官員說話。我沒去,就是因為我越琢磨,越發現,你跟他們起的渾號,並不相符。”
“你就是一頭狼。”
“我不想被狼,日夜盯著。便是現時去都水監,找開封府,入宮找娘娘,把這事平了,也不算了結。狼嘛,會一路盯著的,隻要露出破綻,便咬上來,不死不休。方家,家大業大,沒有千萬日一路防著你的道理。”
“所以,我才來找你。”
“我給不了你名字,隻能告訴你,嫣然盤點生意是一把好手,但她不懂宦海的水,有多深。”
“聽嫣然說,有位先生,很是讚賞你。說你不憑仗師門欺人、破獲大案不恃功生驕、不因私交而推新法。依著我看,你若當上十年官,大約那些庸人就會知道,給你起的這渾號,有多荒謬。”
說罷他就起身,準備告辭。
劉瑜卻就問道:“涑水先生麼?”
“不,我給不了你名字。”方儀微笑著回了一句,拱拱手便自辭去了。
方儀走後沒有多久,李鐵牛就跑了過來。
依舊提著食盒,依舊在這冬日裡,跑出了一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