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彭將爺來了。”阿全叔過來,向劉瑜低聲說道。
劉瑜搖了搖頭:“甚麼彭將爺?叫他給我滾過來。阿全叔,原話照傳就是。”
阿全叔下去不一陣,劉瑜擺開茶具,連水都還沒沸,剛拿起書,就聽著外間甲葉作響。
來到書房門口,鐵靴踏地,便聽道:“末將彭孫……”
還沒等彭孫說完,劉瑜就歎了口氣:“要不滾進來,要不滾出去。”
彭孫連忙閉嘴,進了書房,諂媚地笑道:“先生,俺不是想給下麵的人立個規矩麼?要不那些崽子恃寵生驕,卻便不美了。”
劉瑜抬了抬眼皮,放下手裡的書,望了彭孫半晌,方才說道:“剛到東京,叫你賣豆花,你可是敢給我甩臉的。當時我還是跟著趙正則去吃豆花,你想甩臉就甩臉,直接就走人了。”
“小人當時不懂事嘛。”
劉瑜搖了搖頭:“在秦鳳路,酒喝足了,大家都發了性,可是互相問候高堂的。”
這就讓彭孫有些尷尬了,搓著手道:“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人就是個狗腦子啊,是跟在先生身邊,才長了見識,要不就是個睜眼瞎,懂得甚麼世事啊!”
水沸了,劉瑜拍開彭孫要過來幫忙的手,自己拎起水壺,把茶具都衝洗了一回:
“不懂事?要不要把仙兒叫過來?你還當馬匪的時節,可是告訴我和仙兒,要是拿不出錢來,你要把仙兒先奸後殺,嗯,我也不會放過,你還說什麼?對了,三圓不如一扁,是這話吧?”
彭孫嚇得立時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小人死罪!小人死罪!”
“滾起來。”劉瑜下了茶葉,衝掉第一遍的泡沫雜質,緊接著衝了第二泡,向彭孫示意喝茶,才拿起邊上乾布,拭了拭手:
“你忘記了,我跟你說過,在我麵前,不要來這套,我要那個彭孫,至少我讓你辦事時,我要那個天老大我老二的彭孫,我要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馬匪頭子。馬屁精?你說說,東京光是八十萬禁軍裡,有多少馬屁精?想要馬屁精,我用得著把你們從秦鳳路帶到東京來?”
彭孫緩緩地抬起頭來,眼裡隱約有凶光,隻是臉上那諂媚的笑意,一時仍舊抹之不去,卻是起身抱拳:“先生,這茶喝得不是滋味,乞碗酒來吃!”
“阿全叔,給他酒。”劉瑜慢條斯理拈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酒是好酒,彭孫連喝兩碗,放碗一砸,這回臉上儘無那諂媚氣味,踞坐在那裡,咧嘴笑道:“先生,老彭曉得你的意思。他娘的,在秦鳳路,誰相信你能幫兄弟,謀得今日的富貴?可一步步跟你走過來,官越做得大,入娘賊的,就越怕你!這一步一步的,都跟你當年在秦鳳路謀劃的,八九不離十啊!怎麼能教人不怕?”
“還有一條,做了官之後,命就貴重,所以你不想死,或是說,你怕死了。”
劉瑜拈起第二杯茶,喝了一口,有些燙,他吹了吹,一口喝儘了:
“隻是你若怕死,那你肯定會死,而且死得很快,這也是當初我在秦鳳跟你說過的話。”
彭孫一下子站了起來,向劉瑜說道:“先生,命貴是真,怕死卻不至於,到底要殺誰?”
劉瑜放下茶杯,往椅背一靠,架起二郎腿,手便擱在扶手上,微笑著對彭孫說道:
“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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