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從縱馬而來的人的口音裡,聽到西夏的腔調。
倒是能聽出帶著陳留縣那地方的口音。
就算都是京師左近,就算都是開封府所轄,陳留和京師的口音,對於外地人來說,也許是全無分彆,但對於本地土著,或是住久了的人來講,卻是有著可以分辨的差異。
躲在土丘後的劉瑜,微微皺起了眉頭:“我能聞出西夏人的腥臭味。”
這是一種感覺,也是一種天賦。
正如有人弱光視力就是比普通人強,可以跟貓頭鷹般夜間視物一樣。
哪怕馬蹄離此還有三十步,哪怕連口音都毫無破綻。
但劉瑜就有這種直覺。
然後他輕輕地拍拍了仙兒的手:“走。”
他並不擔心蘇東坡,也不擔心如夢。
因為殺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他而來的,隻要找不到他,那麼第一件事,就是尋覓他的蹤影。
而這要花費時間。
劉瑜需要時間,隻要吳十五和王四帶人殺回來,那麼他相信問題就能解決。
這裡的地形,吳十五和王四都很熟悉這裡。
現時的禹王大廟,儘管叫大廟,其實並不大,至少相較於鄰近的梁園來講。
而在附近的山腰上,就有一個被雪埋掉的寨子,原本就是王四他們駐紮的山寨。
有地形之利,糾集了各家的從人、護衛,人手絕對也要比來襲的殺手多得多,劉瑜不認為,這有什麼危險。
有驚,無險。
從遇襲的那一刻,他就有了這個判斷。
殺手的機會,在於之前的兩輪箭。
隻要沒在那兩輪箭裡,殺了劉瑜,他們其實並沒有機會。
沒有危險,劉瑜自然從容。
仙兒一手持樸刀,一刀拉著劉瑜,在雪地裡挪動著。
快要淹過膝蓋的雪,著實是難以健步如飛。
幸好他們隻需要挪到土丘側邊,讓自己不要第一時間,暴露在殺手視野裡就可以了。
仙兒也不緊張,她沒有劉瑜那麼多心理,但她也是臨過陣,遇過生死,殺過人的。
她也是覺得,殺手沒有機會,來的隻是區區十數人。
可是問題在於,沒有機會,卻有人要創造機會。
這個人,不是黃柏然,不是司馬康,更不是邀劉瑜過來撕逼的梁燾。
而是,蘇東坡。
蘇東坡從雪地裡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衝著已勒馬橫刀的殺手怒斥:
“放肆!豎子敢爾!”
又不是山河破碎的時節,在這大宋腹心之地,士大夫怕什麼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