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揚手止住要開口的高士充,示意他讓自己想想。
想什麼?回憶腦子裡還記得的史書片斷。
想想到到幾年後,宋遼厘清邊界的時節,王安石正“以疾家居”,感覺快病死了,因為嚴重到“上遣中使勞問,自朝至暮十七返。醫官脈狀,皆使馳行親事賚奏。既愈,複給假十日。持安,又給三日”皇帝一日派中使去看了他十七次的地步啊。
結果舊黨編《神宗實錄》能把宋遼邊境談判失地的責任,推到王安石身上!
王安石對宋神宗的畏遼退讓政策,向不讚成的啊,而且他快要病死了,這也能讓他背鍋?
而且那處邊境,所涉的是五片零星地段。
應該說,就是邊境線不清晰的。
談判結果,三處小的,有利於遼國,另外兩片,包括麵積最大,縱深三十裡的黃嵬山北麓地區和天池地區,是由大宋據有的啊。
這叫割地麼?舊黨這方麵真是無節操的。
劉瑜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韓琦傳》說割了七百裡;《韓縝傳》說害了六百裡;到了《呂大忠傳》,又成了五百裡。這不是扯蛋麼?對於同一件事,都有出入這麼大的數據,並且都是沒有什麼宋遼雙方官方文件的佐證。
宋遼官方的文件,倒是很清楚,就是一次關於迷糊邊境線的劃分。
一邊說“隻為河東地界,理會來三十年也,至今未定疊”;
另一方說“兩朝撫有萬守,豈重尺寸之利,而輕累世之盟。”
為了抹黑新黨,為了抹黑王安石,舊黨真的是完全不要節操。
至於司馬光要把宋軍花了許多人命打下的四寨——那可不是迷糊不清的邊境線,那是軍事堡壘啊——憑白無故割給西夏。舊黨卻就歌功頌德到了無恥的地位,甚至在司馬光死後,將陝北四寨割讓給西夏的高滔滔,也被舊黨吹捧成為女中堯舜。
理清了思路,劉瑜就拿定了主意:“這件事,我會上折子的。”
“什麼?”高士充吃驚地問道。
“高副安撫,為軍功之故,欲私啟邊釁,我一定要上表彈劾的。”
高士充氣得要吐血,哪有這樣的?他足足送了上千貫財物給劉瑜,就為了請他出個主意。
結果這位倒好,收了錢不辦事不說,還要去彈劾他爹!
高士充氣得嘴唇發顫,戟指著劉瑜:“你、你、你!劉白狗,某與你誓不兩立!”
“因為你騙了我。”劉瑜淡然提壺沏茶,一杯清茶在手,正眼都不看高士充。
高士充突然鬼叫一聲,向後跳了一步,連椅子也撞翻了:“這不可能!你、你、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啊,當時再無旁人在場的!”
在外麵的李宏聽著裡麵動靜,連忙帶了人入內來。
劉瑜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