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細作,有相當一部分是要往大名府去的。
大名府之前在治黃,有不少災民,而這些細作都得到一個任務指示,就是配合內應,刺殺韓琦!
楊時彙報給劉瑜的那一句話,就是:“西夏內應欲刺韓相爺。”
不論如何韓琦這三朝相爺,他有過好水川的慘敗,但不能否認,昆侖關大捷,也應該有他的功勞。如果西夏要向大宋動手,韓琦被刺,絕對會讓大宋上層和中樞震驚。不要小看這震驚,因為韓琦在大宋官場的份量和級數太大了。
一旦他出事,追贈也好,辦理身後事也好,各種禮儀程式要走,大宋的中樞,至少要為此混亂和忙碌一些時間,那麼這短時間,如果西夏捕捉到信息,對宋軍發動進攻,絕對是能取得很好的戰績。
中樞一亂,後勤就跟不上是必定的,各軍互援也自然會亂,沒有一個統一的調度和分派,秦鳳邊境到底聽誰的?
在半路的野店憩腳,讓馬喝水吃糧,劉瑜喘息著對楊時道:“韓相絕對不能有事,不單是中樞會亂,而且我很擔心,如果韓相都被刺,官家是否還有信心保持這樣的進取性?而且朝廷大臣,人人自危,到那個時節,恐怕壓根就沒人敢支持開戰了!”
這時候又沒什麼快捷通訊,最快就是馬了。
派人送信,不如劉瑜直接帶人,奔赴大名府。
至於奏事什麼的,有蘇東坡在,總不會出漏子的,皇帝也不可能去怪罪劉瑜。
四百裡路,中間換了兩次馬,又停下來喂了三回馬料、清水,其他時間換馬不換人,壓根就沒停。劉瑜和李宏他們還好些,騎術都過硬,邊趕路,勉強還能喝點水,吃點東西;楊時基本就靠硬扛了。
中間停下來喂馬料時,劉瑜勸過他:“要不給你留五個人,再把換下的馬留下給你們照看,你們慢慢趕上來就可以。”
但楊時捉緊時間啃著饅頭,拚命搖頭,他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也是一個不服輸的人。
趕到大名府已是夜晚,太陽早已經落山了,大名府裡已是掌起了燈。
這前後得有七八個時辰,按說時速四十,五個時辰也該趕完路。
可這四百路,不是柏油路啊,也不是全鋪了青石板的官道。
有河要渡,要崎嶇小路要行,有積雪要涉,能在七個時辰裡趕完四百裡,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大名府這邊的城防軍兵,還不讓他們進城,派了人出來,仔細驗看了官憑印信,又派人去韓琦的府第,請了識得皇城司親事官的人等出來,分辨無誤,才開了城門讓他們進去。
一入韓琦居住的府第,劉瑜就急急問道:“韓相安好?”
“劉直閣麼?相爺無恙。”來迎他們的,是跟隨了韓琦多年的長隨韓忠。
這位話不多,就這麼一句,然後衝劉瑜點了點頭,示意他跟自己入內,便帶著劉瑜去見韓琦了。韓琦年紀大,暖爐燒得很旺,教人一入正廳,額上就起了細細的白毛汗,不過看上去,坐在堂上這位三朝宰相,上位者的氣概,卻是教人看著,便下意識拱手為禮,不敢正視。
“聽說你會衝茶?”韓琦笑著跟劉瑜說的第一句話,並沒有叫他姓名,也沒有寒喧。
劉瑜苦笑起來:“相爺,截獲線報,西夏人於您這府第裡,有內應,準備對您行刺!”
“你領著皇城司的人手過來大名府,不用說,老夫也能猜到,大約就這種事了。”
韓琦似乎一點也不慌張,大約宦海沉浮,什麼都見識過了,好水川的大敗也有過,昆侖關大捷也經曆過,已經很難再有什麼事,讓他驚訝,讓他慌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