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也是苦笑無奈,但這韓魏公府裡,又不是公家的驛館、遞鋪、回車院之類,他難道還能發作一通?所以劉瑜也隻能對那些親事官說道:“兄弟們湊合著墊一下肚子吧,這差事辦完,我好好請大家吃上一頓,酒肉管夠!”
說罷劉瑜行過去,把一個大銅盤抱起來,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麵,伸手拈了塊雞肉,扔進嘴裡嚼了,一邊把另外兩個銅盤也搬到桌上,笑著指著那三個大銅盤:“都煮熱的了,味道還過得去,快來快來!”
卻就聽著身後一聲驚呼,回頭見著襲人神色慌張跪下去,那俏臉上儘是惶恐:“奴家身有罪!公子怎麼吃這等東西?後頭給公子做的精細菜肴,卻一時還沒做好,是奴的不是,不該先把這些送上來!”
“起來、起來。”劉瑜一把將她扯了起來。
誰知拉起一個,邊上那些皇城司親事官,一個個紛紛跪了下去,火光下,有不少人淚流滿麵,卻看著他們磕了頭,齊聲道:“願為直閣赴死!”
這可真把劉瑜嚇了一跳,這搞什麼?吃塊雞肉,大夥就願意為他赴死了?
並非吃塊雞肉,就能讓人赴死。
要是三家村的秋風鈍秀才,就算他把一盤雞肉都吃了,皇城司的親事官們,隻會找那老秀才要銀子才對,要不到銀子,隻怕就會飽以老拳了。
劉瑜不是秋風鈍秀才,他不單是文官,而且還是沒到二十,就有館職的文官。
他不單是年輕有為的文官,他還有師承,範仲淹這一脈的師承。
最先賞識他的歐陽修就不必說了,現時出入是王安石的府裡、富鄭公的門第;
來往的是小聖人王雱,名滿天下的大才子蘇軾。
這樣的人物,韓相爺見著,就把身邊美姬相贈,何其尊貴的身份,何其無量的前程?
正如襲人所講的,劉瑜不用來吃這些殘羹剩菜的,哪怕在韓魏公的府裡,他也不用如此。
但他吃了,這樣的人物,為了怕兄弟們心裡不痛快,他真的就吃了,放下自己的身份、麵子,這如何不敢這些親事官,連韓相爺府裡仆婦都看不起的武人,生出知遇之感?
不過大宋官場曆練這麼久,一息之後,劉瑜卻就回過神來,沉聲道:
“都起來,隨身都帶著碗筷,趕緊把麵條盛起來吃了,彆再多說了,這是軍令!”
那些親事官,大都是眼含熱淚去裝麵條。
襲人愧疚地再行出去,去給劉瑜張羅吃食時,行出月牙門,韓忠卻就迎了出來,向她問道:“如何?劉相公可有大發雷霆?”
襲人搖了搖頭,把剛才的情況一一說了,匆匆便往廚房去了。
韓琦坐在書房,聽著快步來報的韓忠述說,拍案笑道:“哈哈哈!好!劉白狗,果是人才!王介甫不讓他出京?老夫卻要斬了這雛虎的牢籠,跟他去秦鳳攪一攪風雲!阿忠,筆墨侍候!”
不過劉瑜此時,卻並不知道韓相爺對自己的評價。
襲人倒是很快就提著食盒回來,四盤精巧的菜肴熱氣騰騰,好不好吃尚且不論,光是看上去,便覺色彩搭配、刀工都很有一番水準,又有四樣冷盤等等。劉瑜沒等襲人擺開,直接拿過食盒,招呼了楊時過來,冷熱八種菜肴,便這麼放置在三個大銅盤中間:“都動筷子!”
大名府這一夜過去,皇城司探事司,卻當真就姓劉了。隻要劉瑜在,隻要這批親事官還沒被輪換光,不論誰勾當皇城司公事,探事司這一塊,輕易是插足不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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