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邊上木盤裡,那疊大塊頭,份量十足的熏肉,看起來倒是頗為可口。
劉瑜坐了起來,伸手止住要說話的張二狗,後者是知道劉瑜的秉性,把準備好的木牙刷、青鹽和方才煮繃帶時,順便燒開的冷開水遞了過來,這些本是他們包裹裡的東西,土匪看著不值錢,倒也沒有搜走。劉瑜仔細的刷了牙,這件事如同跑步一樣,他向來一絲不苟。
“吃食送了有小半個時辰了,嗯,也許兩刻鐘,小人也分不太清。”
“剛才很吵,有人在慘叫,小人想出去看,想起先生的話,便不敢出去。”
劉瑜點了點頭,接著刷牙,牙痛起來那是真要命,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個時代沒有根管治療,更沒有細致的假牙植入,他必須保證這一口牙能儘量的延長使用壽命,最好能用到老死的那一天。
外麵的廝殺聲音還在響起,慘叫聲愈演愈烈。
但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有節奏的敲門聲。
張二狗在床下摸了一截磚頭,劉瑜衝他搖了搖頭。
有什麼用?
強盜窩裡揣半截磚頭,能濟得了什麼事?
除非項羽、呂布或是冉閔那樣的人物吧,要不彆說是磚頭,左手乾將右手莫邪也是白搭。
“開門。”劉瑜刷著牙,對張二狗吩咐道。
門打開了,門外是之前劉瑜縫了半天,才縫好的那個病人。
他的臉色仍舊是蒼白,半倚在軟榻上,由兩名手下抬著他,進來了放下軟榻,他便揮了揮沒有負傷的右手,對兩名手下說道:“兩位兄弟,先在外邊候著,有什麼事好與我說一聲,可好?”
那兩個手下抱拳唱諾,便出了去。
病人饒有興趣地望著在刷牙的劉瑜:“先生看來,出身是富貴之門,尋常人,便是有這講究,在這景況裡,卻拿捏不起來。”
劉瑜並沒有接他的話岔,漱了口,把牙刷撿給張二狗,方才對那病人冷著臉道:“還好你不是自己走過來,這樣我就不用打斷你的腿,再幫你正骨。你這邊,天亮之前能辦完事吧?彆耽誤我事,儘快天亮前辦完,我好下山趕路。”
那病人愣了七八息,才回來神來,苦笑道:“先生,我等可是落草之人,你在這寨子裡,便是認定自己不會有事?就沒想過,我等會害了先生的性命?”
劉瑜連接話的興趣都沒有,拿過張二狗仔細用開水煮過的筷子,夾了幾塊熏肉吃了,便放下筷子,對那病人說道:“傷口痛不?痛?那就對了,不要去搔它,不要去用力按壓它。要上茅廁時,教人扶著,彆死撐,你一蹲下,大腿用力,傷口就會裂,你用手扯著東西,背後那刀口也會崩。”
說著衝門外兩個漢子喊道:“你們聽見沒有?這位是死要麵子的,他要解手,你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自己去。扶著他的時候,要按著下背肌,你過來,我按給你感受一下,對!就是這裡,他上背肌可縫了二十七針的,後腰又有橫著的三針縫在那裡,你們彆亂扶。”
那兩個漢子被劉瑜指揮得一愣一愣的,劉瑜交代完了,又對他們說:“彆嘴裡義氣乾雲,同生共死,兩肋插刀。扶他上幾趟茅廁,就覺得受不了。到底有多少兄弟義氣,就看你們能陪他去解幾次手。”
“先生放心!五弟哥哥不論上幾次茅廁,我等都一定陪著他去!”
劉瑜搖了搖頭道:“你們肯,我看這廝未必肯,到時他一逞強,一罵娘,你們就縮了。這樣,拿紙筆來。”
取了紙筆,劉瑜就給他畫了一個坐廁模樣的架子,遞到那病人懷裡:“讓木匠給你打造一個這玩意,你在屋裡解決吧。”
病人苦笑道:“先生,這看病看到連解手都要管的?倒是平素醫館裡叮囑的,要忌口什麼的,不曾聽你說起?”
“忌什麼口,多吃肉,少放鹽,不許喝酒便是了。”
這時外麵喊殺聲漸漸停了下來,有腳步聲往這邊而來,當頭推了入內的,卻是被五花大綁的張大牛,一見劉瑜便急急道:“先生救我!”
“藥醫不死病,你這病我治不了。”劉瑜搖了搖頭。
坐在邊上的病人就好奇了:“先生,這阿牛身強體壯,他患了什麼病?”
“掉腦袋的病。”劉瑜很認真的說道。
然後他上下打量著病人,過了兩息,居然說道:“這病你也患著,不太重,還能治。”
邊上方才抬著病人入來的漢子,便有一人惱了,按刀喊道:“你這廝鳥,老子看你才是患了掉腦袋的病!你若不給五弟哥哥請罪,老子現就砍了你的狗頭下來當球踢!”
張二狗嚇得臉都白了,這劉瑜是乾什麼啊!強盜窩裡,這明晃晃十幾把刀,犯什麼渾,說什麼胡話啊,這是找死嗎?連五花大綁癱在地上的張大牛,望著劉瑜,都感覺到在望著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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