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念下去,沈括的臉色就愈來愈難看,真到最後,不得不把腦袋都低到了胸口。
“好了。”劉瑜揮手讓如夢停了下。
然後他對沈括說道:“我兄不必太在意,這裡麵有一些,是自家產業出來的東西,多少總有些折扣。所以,這麼算起來,一個月,大約就是四到五十貫,這幾個月下來,也有三百貫了。存中兄若是不想再折騰下去,咱們好合好散,取個整數,沈中兄出了兩百貫,其他的我來就是。”
看著沈括要開口,劉瑜就伸手截住了他:“存中兄,若有可用之物,那咱們就不該談錢。”
但沒有,三個項目,都沒有一個達成的。
現在沈括又說不乾,劉瑜跟他提錢,沒有什麼不對,完全就是塞住了沈括的嘴。
兩百貫,沈括一下子,去哪裡找兩百貫出來?
不過他真的不想留在這裡了,所以扭捏了一陣,便起身對劉瑜說道:“這個,要愚兄出兩百貫,也未嘗不可。隻是我也不可能把錢件帶在身上,所以得容我回了錢塘,賣了產業,再來補上這個缺口。”
劉瑜微笑著點了點頭,衝著如夢伸出手,接過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給沈括:“好啊,煩請沈兄簽了吧。”
這是一張借據,並且是三百貫,不是剛才說的兩百貫。
劉瑜也有他的理由:“我便是因為信了沈兄,才會將錢拿來做這等事。不然這錢拿去開青樓也好,賭檔也好,現時早就翻了幾轉,收點利錢,沒什麼不對吧?”
甚至劉瑜接下去的話,更為刻薄無情:“沈兄本應在家守孝的,專門跑來京師尋我,莫不成,專門是來消遣我的?”
這就是誅心之言了,說沈括為了謀他的錢,而不顧自己應該在家守孝,專門來京師行騙。
沈括氣得胡子發顫,話都說不出來了。
“存中兄,汝視我若棄履,我安能視兄如知己?”劉瑜說著信手拈了一塊糕點,扔進嘴裡咀嚼起來,饒有興致地望著沈括,全然不去理會,對方脹著快要滴出血來的臉孔。
這就是劉瑜的道理。
人對他如何,他便對人如何。
而沈括一時也無從駁起,正是所謂,以直報。
“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沈括終於緩緩地鬆開握緊的拳頭,帶著頹廢的表情,坐回椅子上,垂頭喪氣地回答,又或者,耍無賴,“難道子瑾,因著兩百貫,便要將我扣押於此麼?若是如此,我願派長隨去同鄉會館求借就是。”
劉瑜搖了搖頭,對白玉堂做了個手勢。
後者點頭就出去,然後很快便回轉來,帶來了一個人,正是沈括身邊的長隨,從錢塘帶著他出來的心腹。沈括見著他,便擠眉弄眼的,想要暗示對方一些什麼,可沒等他開口,那長隨就跪了下去,衝著劉瑜磕了頭,又起身對沈括說道:“相公,這京師,小人如何出得去?您也彆想得太多了!”
劉瑜揮了揮手,那長隨慌亂又磕了頭,倒退著出了去。
“存中兄,其實到了後麵,你縱容下人,在帳裡動手腳,我也是曉得的。”劉瑜一邊洗著茶杯,一邊對著沈括說道,“你大抵是不知道,那些供你使喚,做兵陣推演的人,其實都是皇城司衙門裡,入內院子的雜役出身,他們比你知道輕重。”
應該說,他們比沈括更清楚劉瑜的手段,所以就算沈括串通他們,在一些費用上做了手腳,大家分了好處,他們還是在事後,老實跟著如夢這邊報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