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對著章惇略一示意,暗示自己心裡有數,讓這梁燾說完就是。
一個眼神,對於劉瑜和章惇,卻就足夠傳遞很多信息了。
這麼一眼過去,章惇便不作聲,穩穩地坐著品茶。
“先生大約會以端明殿學士,出任永興軍路馬步軍都總管、安撫使、兼知永興軍府事。”梁燾大約是跟章惇吵怕了,很直接就切入了主題,“先生的意思,是想教子瑾同赴永興軍,以為臂助。”
接著他還再拋出一個條件:“先生言道,若得子瑾臂助,或於修史,也有益哉。”
這話一出,章惇和蘇軾都愣住了。
司馬光要修通鑒,這個大家都知道,但聽這意思,司馬光是打算以此為條件,來讓劉瑜就範。可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啊,對於這個時代的士大夫來講。
所謂人生三不朽,立言立功立德。
修通鑒,不就是立言麼?
當然了,按正規釋義來說,“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也就是真知灼見,才能流傳百世雲雲。
得了吧,就彆扯了,司馬光修這通鑒,隻要成了,必定就是流傳千年不朽,誰都知道。
如果司馬光願意捎帶上劉瑜,那這壓根就不是一個能拒絕的誘餌,哪怕明知是誘餌。
而對於這個時代的所有人來講,沒有人能比劉瑜更清楚,通鑒給司馬光帶來的曆史地位和成就。
千年以後,有不知道章惇的,有不知道文彥博的,有不知道曾公亮,甚至不知道韓琦、富弼等等這些英才的。真的很少有不知道司馬光,一個是他砸缸,一個就是資治通鑒。
“先生要派什麼差遣給在下?若是太過重要,隻恐在下才疏學淺,不能勝任。”劉瑜微笑著拱手問道。
“大抵就是讓子瑾到永興軍安撫司勾當公事兼勾管機宜文字。主要是先生還沒到任,一旦到任之後,隻怕先生的精力,還是放在修通鑒上麵,到時下麵的公事,還是要憑仗子瑾去打理。”梁燾張口就來,其實在座幾人都知道,除了第一句,其他都不見得靠譜。
說白了,就是讓劉瑜去永興軍給司馬光打個下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情報這一塊,給劉瑜管。其他的說了也是白說,劉瑜要真相信了,以為一去永興軍,司馬光真的就一心修史,把公事都讓他去操持,那就是想得太多了。
劉瑜摸了摸鼻子,卻是笑了起來:“名不正,言不順,不若這經略安撫使,就由在下為先生分憂?”
此言一出,梁燾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
章惇暗暗衝著劉瑜挑起大拇指,蘇軾卻就搖頭苦笑起來。
無他,因為劉瑜這事,正好切中一個點。
經略安撫司,設經略安撫使一人,擔任這差遣,有一個條件:“以直秘閣以上充,掌一路兵民事。”
當然,安撫一路兵政,通常以知州兼充,品級也要太中大夫以上才行。
但不好意思,劉瑜就是直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