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馬鈐轄看著高俅奔前跑後,卻是長袖善舞,遊刃有餘,便對劉瑜說道:“直閣相公門下人才濟濟啊!這小哥不錯,若是相公舍得,到俺手下先做個都頭如何?”
“這是我弟子,和楊中立、小種一起,跟我讀書經年。前番替我送書去韓魏公府上,韓魏公看這弟子不踏實,尤是分派了他一些實事,幫助安撫災民。回來之後,頗有幾分起色。”劉瑜笑著這麼說道。
那兵馬鈐轄聽著,便向高俅賠禮道:“是俺唐突,足下是直閣高弟,不要跟俺這大老粗計較。”
高俅微笑著應酬了過去,退下去到無人處,卻就喜不自禁。
劉瑜當著這武官的麵,認了他是自己弟子,這如何不教他激動?
這兵馬鈐轄會向他道歉?不就是因為劉瑜認了是自己弟子,又抬出韓琦來為他壯色嘛。
沒有這身份,他高俅再玲瓏,再會來事,也是難以出頭啊!
他高某人自今日起,走出去也可以堂堂正正稱一聲“學生”了,不是因為他開過蒙,他當然早就開過蒙識過字,那蒙師是無名望的不第秀才,稱學生?那得多不懂事的人才會乾的事。那不等於見了官員,自稱在下;或是看著年紀能做自己長輩的,去稱人家的字一樣的嗎?
彆人七八十歲,當然要稱一聲某公,這叫禮貌,除非地位相當故友,要不七八十歲的,誰去稱人的字?就連劉瑜現在,都極少人稱他字了。所以在今夜之前,高俅要自稱一句學生,難免,人家就會冷笑,便是不說,心裡也會問一聲:“你配麼?”
但有了劉瑜這句話,卻就不同。
得了這番話,高俅暗自得意,近日忙碌的疲憊一掃而空,又抽空去井邊洗了把臉,接過仆人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好生侍候著,記住,人給賞錢你可拿可不拿,但人問到府裡的狀況,一句也不得泄出。入府之前就說清楚的,一旦發現,那就不是賞錢的事了。”
那些仆人連忙賠笑稱是。高俅才緩了臉色:“你們這些,都是我作主招進府裡的,看著隨先生來的府裡老人,多學一點。放心,隻要你儘心做事,有才氣,有靈氣,先生隻當用人之際,不會埋沒了你們;要是沒靈氣,踏實乾活,也虧不了你們。”
“是、是!”仆人都覺得高俅這話說到他們心裡。
高俅又吩咐了一通,這邊門房又來人尋他,卻又是有人來拜,他提著袍裾,匆匆便出了去。留在原地的花匠,和那個剛才遞茶水給高俅的仆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不要著急,不要送情報出去。”那仆人對花王,用契丹語低聲而急促地說道。
花王點了點頭,低聲道:“明白,你要小心,姓高的很小心,剛才你遞水給他,他看似喝了一口水,其實沒喝。”
隻是這兩人不知道,就在他們左側十步的花樹後,一名探事司的親事官,就站在那裡。
若是換了個人,大都是不會契丹話的,就是聽著,也聽不懂。
可是探事司的親事官,是不可能聽不懂的,特彆是能到劉瑜手下侍候的人物。
幾乎每個院子,都安排一名探事司的親事官。
就算今晚人來客往,也不曾有半點鬆懈。
這一夜,不單是門房收門包,收到連做夢都在發笑。
府裡還有七個仆役,被召集起來,主家有話問他們,然後便無了消息。
如果是劉瑜自己辦這差事,可能會笑笑把人看著,甚至,把這幾方的七名探子,安排在一起,方便監控。但現在辦事的,負責府裡安全的是種師道,他可沒這份性情,拿下拷問無誤,哪裡還會留他們活命?
所以問完之後,當然就下手解決掉,連夜拉去義莊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