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劉瑜拋出了一問題:“待厥之官不勝數,何以不填之以鄉裡?北地鄉裡有弓箭社,何不能有鄉學?”
當下便有官員出來嗆聲,依舊是那位剛才被劉瑜撩倒的官員。
這讓劉瑜心中暗道:“以後切莫隨便撩倒他人,卻沒有再踩上一萬隻腳!”
這官員當場就出來反對,他反對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鄉紳宗族,豈能坐視?此舉何異於煽起民變!不妥!”
出乎他的意料,劉瑜並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反駁他的意見:“確實如是。”
那官員愣了一下,一口氣不上不下,好懸沒把自己嗆昏。
劉瑜笑著說道:“所以,新拓之地,去其首領、貴人,或斬之,或遷之內附,然後編戶齊民,武編弓箭社,文立鄉學堂。待厥之官,儘數派鄉學差遣,也是物儘其用!”
“小學,要建到村一級!”
說到這裡,儘管座間一眾官員,都想開口,但已經沒有誰,可以插上嘴了。
因為接下來的概念,劉瑜是嫻熟無比了。
“小學一定要建到村一級,隻要村裡有三名以上的童生,就應該建立小學!”
“鄉裡一級,應該建立學堂,派任教授。”
“這樣才能保證,中樞的政令,到達大宋最底層的社會結構!”
“這樣才能讓每一個百姓,明白他們是為何交稅賦,為何出丁,為何服役!”
年輕的皇帝很明顯是聽進去了,他都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背著手踱起步子。
劉瑜所描述的前景,讓皇帝覺得太興奮了。
如果真能如劉瑜所說的,那整個大宋,才真的是趙家的大宋啊。
旨意、政令能夠貫徹到每一個村莊,那是什麼概念?那才真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劉瑜沒有停下他的論述:“不單是建立學堂之後,教諭民眾,把司法權回收,更為重要的,是各種政令,不被吏目扭曲,各類賦稅,吏目難以加上雜項害民。”
當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世上的難題,從來沒有一句話就可解決的。
劉瑜這邊把皇帝煽得熱血沸騰,在座的官員,卻就有人開口反駁:“按直閣所說,中原腹心之地,不宜妄動,所以此事以新拓之地先行,可是如此?”
看著劉瑜點頭,那官員就苦笑道:“蕃部俞龍珂內附,待厥官員,有幾人願意去蕃部的鄉裡,出任鄉學的差遣?便是出缺去瓊州,都是生離死彆,何況邊地!”
瓊州就是海南。
彆說海南島了,嶺南一過,都是屬於被貶了。
韓愈都有詩為證: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去廣東潮州當刺史,韓愈就覺得要死掉了,彆說海南!
但海南至少還不用麵對青唐、西夏、遼國的兵禍啊。
劉瑜說的,是讓那些守厥的官員,去邊地當官,當什麼官?當鄉學的教授,連個巡檢都不是,沒有權力可以尋租,手下不可能有吏員的鄉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