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後一句出來,便立刻從敵我矛盾變成內部矛盾,邊上其他胖子就衝這位開火:“誰沒五百貫?憑啥你一人要霸四份?”、“沒聽張相公說,價高者得嗎?四份?怕是一份都輪不到你!”、“便是如此,兄台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張商英看得傻了眼,禁不住劇烈咳嗽了好幾聲:“諸位!諸位!經略相公專門說了,原話便是如此‘你要說與他們知曉,這錢投進來,可能是渣都沒有的,這時節,完全就沒有一個穩定的生產方法,這話得說清楚,真把錢花光了,出不來東西,可是很正常的事。’諸位,這是原話,還望諸位多思量。”
他怕啊,這年頭,十五貫錢,真的就能讓人起歹心,謀財害命的啊。
五百貫,那就幾十條人命的價錢好吧?這還是底價,這要讓人投了錢進來,到時一無所有,張商英不知道會不會激動民變,要是中原腹地也罷了,這邊地秦鳳路,要真激起民變,那就是千古罪人,他不得不慎重啊。
“小人曉得,若是沒著落,便當賭輸了。”趙八叔剛才慢了孫六郎一步,這回第一個站了出來表態。
其他人也不甘人後,紛紛表示沒所謂。
張商英無奈,取出一疊契約文書:“那就簽押了吧。”
於是這些胖子都簽下了文書,不是要他們拿錢出來的文書,而是表示他們清楚,這錢投進去,很可能什麼也沒有得到的文書,表示他們知道這風險。這不是劉瑜弄出來的契約,是張商英做的,不簽文書的人,不允許參加名額的拍賣。文書上,特彆明顯,用朱紅色文字寫的兩行字:安撫使司衙門聞知此事,帥使特遣張商英勸阻。
拍的名額,給的錢,當然從官麵上,不會跟劉瑜有一文錢的關係,士大夫圈子玩這一套,早就滾瓜爛熟的了。
而這份契約文書,這兩行朱文,就是推卸責任了。
至少到時真的顆粒無存,激發民變,能把劉瑜和他張商英從這件事摘出去。
劉瑜是乾不出這等事的,不論他懂不懂。
再說劉瑜覺得味精這玩意應該不是很難,沈括成功的機率,也是慢慢增加,他是不相信,最後真會什麼也沒有的。所以他心裡還是有底,不至於要胖子們簽這樣的東西。可張商英不知道啊,張商英作為一個成功的官僚,他就做他所能的事,防範於末然。
但出乎他意料,所有人都痛快簽了,包括本來不用簽的孫六郎。
“三日之後,便在孫六郎的瓦子裡,做一個拍賣吧,價高者得。”張商英收起文書,無奈地對著這些胖子說道。
隻是胖子們一點也沒有他眉間的愁容,他們很開心捧著自己巨大的肚腩,辭了出去,用那一身的肥膘,去折磨自己那可憐的轎夫。
劉瑜已經把那三十幾個軍兵都看了一回。
終歸還是有五人死了。
說來無奈,那幾個嘔血不止,姚某人讓他們早些奔回秦州的,包括趕著馬回來的老張,都一點事沒有。
就隻是脫力和內臟受損,至少生命無憂。
死的五個人,都是拚到最後的二十一人,大抵和劉十一相同,都是透支了所有的性命力,回到秦州,一躺下去,慢慢就沒了氣息,就再也起不來。
劉瑜看望完了這些軍兵,長歎了一聲,對高俅說道:“不應該這樣,沒有一個完善的接應計劃啊!”
高俅低下頭,這話沒法接,誰也不是神仙,到這份上,高俅覺得已是匪夷所思,但按劉瑜的口氣,似乎得個個全須全尾回來,才能算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