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大人,真的不用下次再玩嗎?”早霧抱著一摞空空的啤酒罐,憂心忡忡地看著滿麵紅光的禮枝。
拓雲附和:“就算不借助非自然之力,稻荷神的氣運也會比普通人類好幾萬倍。”
窗外,烏鴉已經宣告新的一天開始,在嘔啞嘲哳地找廚餘垃圾吃。
禮枝又開了一罐啤酒,道:“這才到哪裡?我一定會贏的!”
晴塵手心裡掂了掂有一定重量的賽子,歪了下頭,“那麼就再比試一局吧。”
這一次,他扔出去的賽子朝上的那一麵是“一”,比禮枝扔出來的“四”要小。
禮枝大受振奮,接著拋出了下一枚。
朝上的麵是數字“七”。
賽子裡最大的數字。
晴塵的眉毛動了動,笑意裡凝了幾分認真,“這可不太妙啊。”
輸贏幾乎已成定局。
果然,晴塵扔出來的數字比七小。
比了幾個小時,終於輪到禮枝贏了。
她手舞足蹈地將開好的啤酒倒入晴塵的杯子裡,“有請。”
晴塵喝完了一杯,將杯子放下,問道:“禮枝想聽什麼故事?”
禮枝雙手托腮,上半身向對麵探了過去。因為喝酒上頭而通紅的臉上,方才不清醒的笑褪去,轉而換上了一副鄭重的表情。
“我想知道晴塵的過去,關於築紫所說的話,還有我遇見的那個女子。”
晴塵無奈地笑了笑,“嘛,既然我聽了關於禮枝的那麼多的故事,隻好勉為其難地講一下我的,來作為回應了。”
“時為長和六年,同年,年號更迭,因此也是寬仁元年。”晴塵半閉著眼睛,回想似地講述道,“那一年,我在伏見稻荷大社普通地過著普通的生活,做著普通的工作。那位來拜訪我的女子,是我的……一位信徒。”
禮枝:“隻是信徒而已嗎?”
晴塵睜眼,赤色瞳仁與她對視片刻,“人類的語言,是在世間萬物與現象出現之後,才被創造出來。能被語言準確定義的東西,並非萬物的全部。所以說,至今也不知道該用何種詞彙表明她的身份。‘信徒’是最接近的一個。”
禮枝眨巴眨巴眼睛,“請繼續。”
“因為她隻在晚上出現,被妖和鬼口口相傳成了念力過於強大而重返人間的亡者魂靈。”晴塵擺弄著茶幾上的白瓷杯,“一千多年來,故事有很多的版本,甚至築紫這種住在高天原的神使都有所耳聞。”
千年前的京都日落後禁止外出,在夜半時分出現在大街上的人,的確會被普通人當成妖魔鬼怪來對待。
“這位女子違背了都城的規定,不顧自身安全,也要去伏見稻荷神社,究竟是自發所為,還是受到了你的蠱惑?”
問題非常直白,但看晴塵的表情,根本一點都沒有被冒犯道。
他的手指繞著手腕上的一截紅色細繩,“我是神,我不需要蠱惑任何人,也會有絡繹不絕的信眾。就比如,禮枝除了我,也會參拜彆的神明。七福神的樣貌恐怕……不儘如人意,可是人們還是堅信七福神能夠帶來福運。”
好像很有道理。
這世界上有的是麵目可憎的神明,但他們接受的供奉並不比稻荷大社少。
吸引人的,永遠是神的恩賜和能力。
隻是,故事真的是這麼簡單的樣子嗎?
禮枝懷疑地看向晴塵。
因為喝了酒,藏不住任何的情緒,這一點的懷疑清楚地反應在了她的眼睛裡。
晴塵收起了酒杯,“我知道禮枝還有很多的疑問,不過,再喝就會醉,所以今天的遊戲到此結束了。”
早霧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和拓雲一起去收拾一片狼藉的茶幾。
禮枝本來睡得差不多了,因為喝了酒,醉意上湧,又感受到了反撲的困倦,於是回到了臥室繼續睡覺。
晴塵便趁著空閒,向地麵下穿行,來到了黃泉之國的門前。
伊邪那美在三途川大橋上喂魚,聽見來人的動靜,也不回頭,紅唇淺淺地動了兩下,“稻荷神,怎麼又有心情來這黃泉之國了?”
晴塵走到了她的邊上,白皙的手搭上了三途川大橋的木製欄杆。
紅色的漆與皮膚對比鮮明,襯托得他近乎白到刺眼。
“我獲得了一些新的情報,需要伊邪那美殿下為我解答。”
伊邪那美停下了撒餌料的手。
她轉過頭來,美豔動人的臉上展露輕鬆的微笑,“當然可以。不過……”
她又將剩下的所有餌料都撒進了河裡。
幾條奇形怪狀的黑魚浮出水麵,爭搶著,發出了類似於bia嘰嘴的詭異的聲音,轉眼間就把所有餌料都吃完了。
“是關於你要找的那個人的話,恐怕有些難度。”
晴塵:“為什麼?”
“那個人和我做過約定之後,就歸地獄管轄,我無法獲知任何消息。”伊邪那美拍了拍手上沾著的餌料粉末,向宅邸走去。
晴塵:“與此事無關。是另外的事。”
“那好呀。”伊邪那美笑了起來,“和你一起聊天,我的三途川之水都變得更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