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問他:“牛乳糕好吃嗎?”
“額……”孫大聖訕訕的撓了撓耳朵,“勉勉強強。”
“香蕉好吃嗎?”
“還可以。”
“葡萄好吃嗎?”
“還不錯。”
雲珩說:“你吃了我的東西,可不可以再當一次我的坐騎?”
“想都彆想……”
雲珩撲過去抱著他的尾巴:“騎一下騎一下,就騎一小下。”
一連好幾天,雲珩都拎著他的籃子跑去禦馬監。小太子天天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來找弼馬溫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唯獨怕了這個三歲奶娃娃。每次聽到他的聲音,避之不及。
那些個監丞、監副、典簿、力士為了討好太子,無論孫悟空躲在哪個角落,都有人給他指路。
雲珩也不白來,每天都準備了好吃的,還不重樣。連帶著給他指路的小仙也得了些好處。尤其是小太子所煉仙丹,吃得他們個個麵帶苦澀。沒等雲珩進門,先把正堂管事出賣了。
無他,實在是不想再吃太子煉的仙丹了,再吃下去恐怕得下界重新修煉萬八千年才能重返天界。
雲珩聽說孫悟空有個師父,想起父皇之前也說要給他請個師父,人選都已經訂了。隻是張天師回來說,那位仙君正在閉關修行,得過些日子才能出關。
於是,這件事便暫且擱下了,小家夥又能無拘無束的玩一陣。
雲珩問孫悟空:“你的師父是誰呀?”
“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師父不讓說。”
雲珩也不強人所難,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師父教了你什麼呢?”
“筋鬥雲、地煞七十一變、長生不老術……”
雲珩對那個七十一變最感興趣:“什麼都能變嗎?”
“什麼都能變。”
雲珩說:“那你變一個我瞧瞧。”
孫悟空問:“變什麼?”
雲珩想了想:“那就變成廣寒仙子的模樣吧。”
“???”
當年在方寸靈台山,師兄弟們不過也就讓他變棵樹。這小娃娃倒好,張口就讓他變成仙子的模樣。
雲珩衝他嘿嘿一笑:“廣寒仙子好看,我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
孫悟空拔根毫毛一吹,搖身一變,還真變成了一位婀娜的仙子,連仙裙發簪都一樣:“你瞧瞧像不像。”
雲珩拍手歎道:“像,太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雲珩的誇讚,孫悟空笑得十分得意。在花果山給猴子猴孫們炫耀本領時,被一整個山頭的猴子圍著吹捧,也沒有聽著奶娃娃誇一句讓他高興。
沒過幾日,雲珩又煉製出新的仙丹。這次加了些芝麻、大棗、紅豆。小家夥先自己吃了一口,十分滿意。
於是,拎著籃子出門,要把他的新品分享給各位神仙。
然而,小太子的仙丹,大家已經領教過了。一顆足以,吃不了第一顆——齁嗓子,得多喝點水。
即便如此,大家在拒絕他的時候也都很照顧他的感情。
百花仙子:“太子,我那邊還在釀花蜜,可不能耽誤。”
木德星君:“人間的春天到了,小仙忙著新生草木。太子,您自個兒玩會兒吧。”
王靈官:“通明殿等著交接輪值,須得立即趕過去,告辭!”
太白金星:“我怕牙齒長蟲……”
雲珩嘟著嘴跑到禦馬監去找孫悟空:“小猴子,給你吃這個。”
他三天兩頭就拎著籃子來投喂,孫悟空早已習以為常。他塞進嘴裡的便從善如流的吃掉。
雲珩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好吃嗎?”
“好吃。”
小家夥噘嘴,可是彆的神仙都不喜歡:“那是他們沒品味,這個糖豆很甜,老孫就喜歡吃甜食。”
小家夥嘴上已經能掛油瓶了:“這不是糖豆,這是仙丹!”
“啥?”孫悟空撓了撓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仙丹?”
雲珩叉腰:“這可是我用太上老君的爐子練出來的,仙丹!”
孫悟空隨口問道:“那你這仙丹吃了有什麼用,神仙吃了能變可愛嗎?”
“……”
孫悟空來天庭也有半個多月了,禦馬監的馬見了他都感覺十分親切,一個個見了他泯耳攢蹄,長得膘肥體健。可以說,上任以來,功績相當卓著。
這一日正好得了閒暇,禦馬監一眾監官張羅了一桌酒席,給孫悟空接風。
雲珩聽說有酒席,也趕來湊熱鬨。他不喝酒,就隻管吃。
忽然,孫悟空問:“我這弼馬溫是個什麼官職?”
“官名就是這個。”
“幾品?”
“沒品。”
孫悟空不懂,雲珩也不懂,他隻管吃,吃著吃著抬起頭來:“沒品就是極大的品,有張天師那麼大,太白金星那麼大!”
這話引得那些個監丞、監副、典簿、力士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語的給他解釋:“豈敢與張天師、太上老君相提並論。”
“太子,您有所不知。”
“沒品就是末等,不入流。”
“像咱們這樣的小官,就是給陛下養馬,馬養得再肥,也就落得一聲‘好’罷了,養得不好,陛下還要問罪責罰。”
這些個小神仙也是因為今日多喝了兩杯,才敢吐吐苦水。
哪曾想這話卻傷了孫悟空的自尊。他堂堂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手底下猴子猴孫眾多,竟然被哄來給玉帝養馬。
養馬也就算了,他已經養了十多天,日子過得悠閒,每日跟雲珩這奶娃娃打打鬨鬨,也算自得其樂。
最讓他難堪的是,竟然還要被這群比他官階還低,在他手底下乾活的神仙取笑。
孫悟空越想越氣,從耳朵裡抽出他的金箍棒,晃了晃,白開陣勢準備乾架。
誰曾想,他還沒動手,隻聽“哐當”一聲,雲珩那奶娃娃已經站到了桌子上。
孫悟空:“……”
其餘眾仙:“???”
雲珩小臉都鼓成了包子,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腳把桌上的杯碟碗筷全踢了下去:“你們胡說!”
“……”
小小禦馬監的小仙,哪裡敢得罪玉帝心尖上的寶貝。前呼後擁的討好了他半個月,也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竟是惹怒了這位小太子。
幾個監丞、監副立即跪下來給他磕頭請罪:“小仙說錯了話,太子恕罪,請太子恕罪。”
雲珩指著孫悟空:“他才不是不入流的小官,他是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你們知道嗎?”
幾位監官搖搖頭:“小仙不知。”
“齊天大聖就是……就是……”
他也不知道齊天大聖是什麼。回頭去看孫悟空,對方手握如意金箍棒,也正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雲珩把頭轉回來,又在桌子上跺了跺腳:“反正就是很厲害,他可厲害了,一個筋鬥雲十……十千八百裡。”
孫悟空扶額,小聲提醒他:“十萬八千裡。”
“對,十萬八千裡!”
雲珩看了一眼跪在下麵幾位監官:“他還會七十一變,能變成廣寒仙子,廣寒仙子你們知道嗎,可漂亮啦!”
監丞、監副們戰戰兢兢:“小仙品階低微,何曾見過廣寒仙子的美貌。”
雲珩又轉過身去看孫悟空:“給他們變一個。”
孫悟空:“……”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廣寒仙子”四個字!
“不變也行,下次再變!”雲珩又說,“誰說他把馬兒養好了沒有獎勵,本太子這就獎勵他一籃子仙丹!”
監丞問:“是太子您煉的仙丹嗎?”
“老君煉的,九轉金丹。我明兒就上兜率宮,把八卦爐裡的九轉金丹都取出來,全喂給小猴子!”
“我還要讓父皇封他……封他……”小家夥絞儘腦汁想了半晌,也不知道他父皇那裡還缺什麼官,他這裡倒是缺一個,於是吼道,“封他做本太子的坐騎!”
“……”
孫悟空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將奶娃娃拎起來,放在自己肩頭,馱著他就出了禦馬監。
雲珩纏了他好幾天,想騎在他的肩膀上,他就是不同意。後來漸漸地,小家夥都把這件事情忘了。
今天他什麼也沒提,小猴子竟然主動把他舉起來放在了肩膀上。
雲珩開心壞了,一路上抱著他毛茸茸的腦袋一個勁兒的揉搓。
孫悟空帶著他,眨眼間就到了他們之前相遇的彩虹旁邊。現在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落日將彩虹附近的雲朵染成了金黃色。
雲珩拉著他坐在彩虹上:“我最喜歡太陽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喜歡。”
孫悟空雙手包在腦後:“奶娃娃,老孫要回花果去。”
“為什麼?”
孫悟空說:“在花果山,養馬是後生小輩,低等仆役乾得活兒。我堂堂齊天大聖,豈能乾這個。老孫不乾了!”
雲珩說:“可你也不是第一天養馬,你不是已經養了了好多天了嗎?”
“……”
孫悟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現在不乾了!”
雲珩晃著腦袋:“那就沒有道理了。”
孫悟空驚訝道:“你還會講道理?”
雲珩說:“你剛來天庭,就能在禦馬監管那麼多神仙,加起來有好幾十個,還有成千上萬的天馬。”
“你再看看我,我都當了三年的太子了,連個坐騎也沒有。”
說到坐騎,小家夥又悲從中來,垂著眼,嘟著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孫悟空正想安慰他兩句,哪知道小家夥竟毫無預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彆說坐騎,連個陪我玩的人都沒有。”
“哪吒哥哥不是值守南天門,就是輪值淩霄殿,要不就去了人間斬妖除魔,都沒有時間陪我。”
“我喜歡淩兒,想要帶他來天庭,可是他們說淩兒太小了,還不能幻化成人形,不能離開龍宮。”
說到這裡,雲珩忽然想起個事情:“之前,東海龍王向我父皇告狀。”
孫悟空一聽,大怒:“那龍王老兒竟還敢告老孫的狀!”雲珩說:“他說你大鬨龍宮,打傷了蝦兵蟹將。”
“那是,老孫的神通大了去了,小小龍宮,想去便去,想回便回。豈是龍王老兒攔得住的。”
雲珩又問:“那你有沒有打淩兒。”
“淩兒是誰?”
雲珩比劃了一下:“這麼大的一條小龍崽。”
孫悟空不屑的輕哼一聲:“老孫從不欺淩弱小。”
“那就好!”
雲珩又看看他:“你總說自己神通廣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都沒有見過。”
孫悟空掏出如意金箍棒,就地給他耍了套棒法。那金箍棒從耳朵裡掏出來,能變大變小,在大聖手中舞得虎虎生風。
孫悟空又坐回雲珩身旁:“奶娃娃,老孫厲害不?”
雲珩一聲“厲害”差點脫口而出,停頓片刻卻又改了口:“厲害是厲害,不過……”
剛才在禦馬監的時候雲珩就站出來為他撐腰,誇他厲害。怎麼到了這會兒,又遲疑起來。
孫悟空問:“不過什麼?”
雲珩說:“不過嘛,沒有我表哥厲害。”
大聖頗為不服:“你表哥是誰,叫他出來跟老孫比試比試。”
雲珩說:“我表哥是顯聖一郎真君楊戩。他有三尖兩刃刀,可厲害啦!哪吒哥哥和雷震子哥哥兩個人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他越是誇耀表哥,孫悟空就越是聽著不爽:“奶娃娃,把你那表哥叫出來,看老孫一棒子將他打倒在地。”
雲珩上下打量他一番,遲疑著說道:“可是……我覺得你打不過他。”
“不打怎知打不打得過。”孫悟空催促道,“快快,叫他出來,老孫會會他。”
雲珩搖搖頭:“我表哥並不在天庭。”
“那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
雲珩說:“我也很久沒有見過表哥了,不過每年我的生辰,他都會回到天庭,參加我的生辰宴。”
孫悟空又問:“你什麼時候生辰。”
雲珩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你這奶娃娃,一問三不知。”
雲珩說:“但我知道,我表哥比你厲害,一定能打敗你。”
他越是這麼說,猴哥那顆好勝心就越是蠢蠢欲動,連帶著手也養了起來:“打過才知道!”
雲珩說:“那隻能等他回到天庭的時候,才能跟你打架了。”
孫悟空無奈的聳聳肩:“姑且等他一等。”
雲珩笑嘻嘻的問他:“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吧。”
“嘿嘿!”雲珩替他順了順臉頰旁邊的毛,“小猴子真乖!”
“???”
大聖這才回過味兒來,似乎有哪裡不對。
他好像不知不覺就著了這奶娃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