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答道:“法天象地。”
雲珩拍手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小猴子說過,等我長大了,他也要教我,練會之後想長多高就長多高。”
兩個巨人在空中纏鬥,尖兩刃刀批頭砍去,孫悟空舉棒抵擋,兩個人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高空僵持。
這時候,蟠桃盛會已經接近尾聲,神仙們酒過巡,陸陸續續從寶閣內出來,冷不防看到這一幕,酒意醒了一大半:“好家夥,二郎真君和齊天大聖打起來了!”
雲珩朝下望去,人群之中竟然還有靈山來的那些菩薩、羅漢、尊者。果然不隻是他這個小孩子愛看熱鬨,那些平時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大人也喜歡。
不一會兒,從寶閣中走出來的神仙越來越多,玉帝和王母也被驚動了。
眾神仙紛紛仰頭,那施展了法天象地神功的二人在空中纏鬥正酣,旁邊還有個呐喊助威的。也不知道小太子究竟站哪一邊,一會兒喊“表哥好厲害”,一會兒又喊“小猴子好棒”。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楊戩與孫悟空的比試仍未分出勝負。
玉帝沉聲喊道:“行了,你們倆改日再比吧。”
他都發話了,楊戩和孫悟空值得悻悻停手,兩個人都有些意猶未儘。
玉帝目光掃向眾人:“都散了吧。”
孫悟空將金箍棒扛在肩頭,轉身便走。
楊戩收起尖兩刃刀,喚回哮天犬,也準備回他的灌江口。
雲珩掙紮著從哪吒懷裡下來,正在猶豫是去追表哥還是追小猴子。
忽然,玉帝又回過神來喊道:“楊戩!”
楊戩雖然跟這個舅舅素有嫌隙,但玉帝喊到他他也不能不應,轉過身來,就那麼挺直腰杆站著,無聲的問他有什麼事。
整個天界的神仙,哪怕是西方如來,在玉帝麵前也是畢恭畢敬。隻有個人,能這麼身姿筆直的站在他跟天,不跪不拜,還有些不耐煩。
一個是他親兒子雲珩,一個是這個親外甥楊戩,還有一個就是那隻我行我素的猴子。
“跟朕來一趟淩霄殿。”
說完,他立刻轉身,吩咐道,“起駕。”
楊戩雖然不怎麼樂意,但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神仙看完熱鬨,見玉帝走了,也離開。
雲珩仍站在原地,還在糾結應該去追表哥還是小猴子。忽然有什麼東西不輕不重的飛進了他懷裡。
小家夥本能的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原來是宴會上分發給諸位神仙的仙果。
孫悟空翹著二郎腿,躺在樹梢上:“你這奶娃娃,在這裡發什麼呆?”
雲珩衝他笑出一口大白牙:“小猴子!”
孫悟空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那表哥,有些本事。”
“嘿嘿,”雲珩走到樹下,仰著頭看他,“你也很厲害哦。”
這句“你也很厲害”孫悟空聽了很是受用,哼笑道:“有機會,老孫再跟他大戰百回合,分個勝負高下!”
雲珩握了握拳:“加油!”
孫悟空一翻身,從樹上跳下來,輕飄飄落到雲珩跟前:“走,老孫帶你看星星去。”
雲珩咬了咬嘴唇,轉頭看向瑤池另一邊。王母正被一群女仙官簇擁著,在石桌旁閒談。
小家夥拉著孫悟空就跑:“快走!”
孫悟空帶著他出了瑤池,兩個人一路往彩虹的方向而去。期間還遇到一兩個回宮的神仙。
其中就有廣寒仙子,嫦娥還穿著跳舞時候的仙衣,懷中抱著玉兔,走起路來飄帶翻飛,在明暗閃爍的星空下如夢似幻。
“哇!”雲珩指著廣寒仙子的背影驚歎,“真好看。”
孫悟空冷哼:“不如花果山的母猴子好看。”
雲珩說:“下次,你就照著這個樣子變成廣寒仙子。”
“不變!”孫悟空又被他氣得齜牙,“想都彆想!”
雲珩噘嘴,抬起手:“打你喲!”
“打死也不變!”
“哼!”
正在小太子和小猴子日常鬥嘴的時候,旁邊小路上忽然竄出一個人影,尾隨廣寒仙子而去。
兩人望過去,那人身形魁梧,著一身鎧甲,看上去像是一位神將。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顯然是喝醉了。
孫悟空問雲珩:“這是誰,你認識嗎?”
雲珩點點頭:“認識呀,他是天蓬元帥。”
“他也住在廣寒宮?”
“天蓬元帥才不住廣寒宮,可是他跟著廣寒仙子做什麼呢?”
二人說話間,天蓬元帥已經快追了上去。前麵的廣寒仙子似是有所察覺,抱著玉兔慌慌張張加快腳步。
雲珩說:“我覺得廣寒仙子有點害怕,我們去幫幫她。”
說著雲珩就跑了上去,孫悟空緊隨其後,兩人很快就追上了天蓬元帥,攔在他的跟前。
天蓬元帥一身酒氣,喝得酩酊大醉,猛地被人攔住還有些恍惚:“咦?”
他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眼前之人,猛地清醒過來:“太子?!”
雲珩問他:“天蓬元帥要去哪兒?”
“去……去哪兒?”天蓬元帥四下張望,“這是哪裡?”
雲珩說:“這是去廣寒宮的路。”
“啊?”天蓬元帥更驚訝了,“廣寒宮?我去廣寒宮做什麼?”
雲珩說:“你喝醉了,不認得回家的路。”
天蓬元帥一向以海量自居,時常同王靈官、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幾位仙友小酌,從未喝醉過。
今兒蟠桃盛會上的瓊漿雖然不錯,他多喝了兩杯,但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他覺得剛才自己的頭腦有些不大清明,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廣寒仙子的模樣。
天蓬元帥拍了拍腦門,躬身道:“多謝太子提醒。”
雲珩遞了個東西過去:“這個給你。”
天蓬元帥接過來一看,手中躺著一顆黑乎乎的東西:“不知太子所賜為何物?”
雲珩咧嘴一笑:“我煉的仙丹,吃了能解酒。”
天蓬元帥塞進嘴裡嚼了,原來是一顆芝麻丸,由衷的稱讚道:“很甜。”
雲珩問他:“天蓬元帥要一起去看星星嗎?”
“看星星?”天蓬元帥看一眼旁邊的孫悟空,“不,不去了吧。”
雲珩朝他揮了揮手:“那你回去吧,再見!”
“……”
蟠桃盛會之後,王母娘娘要親自去一趟蟠桃園,查勘千六百株蟠桃樹。雲珩這小家夥鬨著要陪母後一起去,王母自然樂得帶上他。
王母視察蟠桃園,孫悟空全程陪同。期間,對於王母提出的問題,哪棵樹結了多少果子、摘了多少果子,什麼時候再開花結果……他都能對答如流。
土地也在一旁盛讚:“自從大聖奉玉帝之命看管蟠桃園,每日兢兢業業,許多仙官盛情邀約,他都拒絕了。”
王母不置可否的笑笑:“乾得不錯,就是對太子太過縱容。以後不許再給他摘桃子了。”
雲珩嘟嘴:“母後,我就要吃桃子,就要吃桃子!”
王母捏捏他的小臉:“小饞貓。你瞧瞧,能吃的都摘掉了,到了明年才能成熟。”
雲珩忽然就高興起來:“到了明年我有長大一歲啦。”
說話間,眾人來到蟠桃園一處角落,那裡有一扇角門。王母命人打開,外麵是一大片空地,依山傍水,著實不錯。
王母拔下金簪,隨手一劃,瑞氣霧靄中一座宅邸拔地而起,雖然規模不算大,看起來卻也氣派。
雲珩指著那大門上的牌匾問一旁的仙女:“青瑤姐姐,那上麵寫的什麼?”
青瑤答道:“齊天府。”
雲珩立時便高興得跳了起來:“母後母後,這是給小猴子的嗎?”
王母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又看向孫悟空:“大聖看管蟠桃園有功,賜一座宅邸也是應該的,往後也能邀五道友到府中小聚。”
孫悟空沒想到,王母竟是賜了他一座齊天府,更沒想到,王母的法力竟如此強大。
那宅子不是變化出來的,也不是障眼法,而是實實在在用法術原地建造。
雖然她隻是用金簪隨手一劃,卻看得人歎為觀止。
“安心住下吧。”
這話意有所指,既是讓他在這齊天府中安心住下,也是讓他在天庭安心住下。
說完,王母便牽著雲珩轉身走了。雲珩還不忘回身向孫悟空招手:“小猴子,小猴子,我改日再來找你玩。”
孫悟空縱身一躍,跳上最高那顆桃樹,望著奶娃娃蹦蹦跳跳的身影,若有所思。
現在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百花仙子百忙之中,也不往讓仙侍將花卉搬來瑤池,請王母娘娘觀賞。
王母坐在瑤池邊的石桌前麵,聽太陰星君彙報訂婚殿近來的仙務。雲珩就坐在她對麵,埋著頭,專心對付一盤鬆子。
這很考驗小家夥的動手能力,他剝一顆鬆子要花費好多時間。一旁的紫苑看不下去,蹲在他跟前,輕聲道:“太子,我來幫你吧。”
她隻要稍微用點法術,眨眼間就能剝好一盤鬆子。
雲珩卻搖了搖頭:“我要自己來。”
紫苑隻好站在一旁,看他一顆一顆的剝。
不一會兒,玉帝過來了。太陰星君的仙務已經彙報完畢,向玉帝行了一禮,這就退下了。
玉帝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往石桌旁一座,仙女們奉上仙茶。
玉帝看著仍在埋頭剝鬆子的雲珩:“珩兒,父皇專程來看你,你也不跟父皇親近親近。”
雲珩頭也不抬:“我忙著呢。”
“哦,你在忙什麼?”
雲珩說:“忙著剝鬆子。”
玉帝往石桌上看了一眼,雲珩跟前有個小碟子,裡麵果真裝著一些剝好的鬆子仁。
玉帝伸手就拿:“來,讓父皇嘗嘗。”
他還沒碰到鬆子,手就被兒子推開了,小家夥護什麼寶貝似的護著鬆子仁:“不行不行!”
“小氣,”玉帝不滿的瞪著他,“朕吃你一顆鬆子怎麼了?”
雲珩端著碟子繞到王母跟前:“這是我給母後剝的。”
王母受寵若驚,捧著他的小臉親一口:“珩兒真乖。”
“哎呀,”玉帝長歎口氣,“朕今日來瑤池,本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同你們說。誰曾想,連顆鬆子也討不著,看來是不必了。”
說著,玉帝還笑意盈盈的看著雲珩,暗示小家夥,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王母看他一眼,心說你這億萬年白活了,竟然跟歲兒子計較起來了。
雲珩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目光王母這邊移到玉帝那邊,又移了回來。
王母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什麼好消息。”
玉帝隻看著雲珩,隨口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楊戩的。”
聽到表哥的名字,雲珩那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表哥怎麼了?”
玉帝慢條斯理端起茶盞,品了口仙茶:“今日這茶沏得剛好,是新接的聖水吧。”
一旁的仙女屈了屈膝:“回陛下,仙茶也是新的。”
“不錯,不錯。”
雲珩:“……”
玉帝和王母的目光一直擱在兒子身上,看小家夥眼珠子轉來轉去,又是咬唇,又是嘟嘴。知道他心裡正在計較如何討好父皇,卻又不知道他要怎麼做。
王母本以為小家夥會直接撲到玉帝懷裡撒嬌,隻要軟軟糯糯叫上一聲“父皇”,再在玉帝臉上親一口,他就是要這漫天星河,他父皇也能統統摘下來捧到他的跟前。
然而,小家夥並沒有這麼做。他很快跑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做好,拉過那個裝滿鬆子的大琉璃盤,從裡麵挑挑揀揀,選了好些鬆子出來。
彆說玉帝和王母,就連一旁侍奉的仙女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隻見他挑出來的鬆子顆顆個大飽滿。
小家夥一邊剝一邊自言自語:“當然要把最大最好的留給父皇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玉帝被兒子這可愛舉動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都成精了。”
雲珩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不成精,我是神仙。”
“是是是,”玉帝把他拎起來抱進懷裡,“你不僅是神仙,你還是朕的太子。”
雲珩仍在低頭剝鬆子,一定要把挑出來的全都剝好。
玉帝和王母早就注意到了,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又調皮又貪玩,但做起事情來卻十分專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一定要剝好,玉帝和王母便聊了些彆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雲珩總算把那些鬆子都剝好了。他將碟子捧到玉帝跟前:“父皇,這是珩兒專門為你剝的喲,你快嘗嘗。”
小家夥將鬆子送到了玉帝嘴邊,玉帝吃完評價道:“珩兒親手剝的,就是香。”
雲珩眨了眨眼:“那父皇現在可以告訴我,關於表哥的好消息是什麼了嗎?”
小家夥大獻殷勤,原來還是為了他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