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哮天犬這才反應過來,小家夥哪裡是擔心他餓不餓,分明是想讓他試吃一下,看看甜不甜。
撲天鷹還在他們頭上盤旋著,任勞任怨的給雲珩挑選最好吃的杏子丟下來。
雲珩在下麵,一口氣吃了兩個。哮天犬又遞過來一個:“殿下,這個甜,吃這個。”
雲珩看著他,忽然一張嘴打了個嗝,滿嘴都是杏子的甜香:“我已經吃飽了。”
他又站起來,雙手舉過頭頂,向蒼鷹擺了擺:“夠了夠了,彆摘了。”
地上還與許多沒吃完的,小家夥挨個撿起來,全都塞進了荷包裡:“這個給表哥,這個給沉香,這個給沉香的娘親……”
哮天犬糾正他:“你應該叫表姐。”
他又舉起手來,朝盤旋在半空的撲天鷹揮了揮:“好啦,你帶我回去找表哥吧!”
哮天犬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不明白自己這麼快就不香了嗎?
撲天鷹俯衝下來,鋒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後領,隨後寬大的翅膀扇動兩下,已經帶著人飛到了空中。
“誒誒誒!”這可把哮天犬嚇了一大跳,雲珩是主人讓他帶出來的,要是有個長兩短,他的狗命休矣,趕緊幻化出真身,聚起靈力也飛上了天。
“哇啊啊啊啊啊!”這種感覺,比起雲珩被楊戩抱在懷裡,或是騎在白澤背上都不一樣。被撲天鷹領著後領,俯瞰連綿的山脈,掠過直上雲霄的山峰,刀削斧鑿般的峭壁,讓他有種在自己飛行的錯覺。
哮天犬畢竟是條狗,在地上跑他也不一定能跑過撲天鷹,更彆提在天上飛。
連滾帶爬的跟在後麵喊:“慢點兒,慢點兒,小心!”
前麵正好是一座山峰,撲天鷹飛行速度太快,眼看著就要直直的撞上去,撲天鷹隻是身體稍微傾斜,就帶著雲珩從旁邊有驚無險的飛掠過去。
倒是後麵的哮天犬,注意力都放在了雲珩身上,自己卻沒掌握好距離,差點撞上峭壁。慌忙調整之後,才堪堪躲過。
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從半空中灑落到整個山穀中。縱然楊戩心事重重,聽到之後,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撲天鷹帶著雲珩圍繞整個山脈環行一圈,最後才回到楊戩身旁。根本沒讓雲珩落地,直接將人送到了楊戩懷裡。
小家夥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聲音夾雜著呼嘯的風:“好好玩呀!”
楊戩在他屁股上請拍一巴掌:“調皮。”
他一張嘴,雲珩就往他嘴裡塞了個杏子:“表哥快嘗嘗,這個杏子可甜了。”
他已經塞進了嘴裡,楊戩也隻能從善如流的吃掉。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想起個事情,便惡作劇般問雲珩:“還記不記得雷震子。”
雷震子不在天庭任職,雲珩隻見過他一次,是因為雷震子替他的師父雲中子來天庭赴宴。但是他長得實在很有特色,雲珩見一次就忘不了。
“當然記得啦,雷震子哥哥長著一雙大翅膀。”
楊戩又問道:“那珩兒覺得他長得好不好看?”
雲珩點點頭:“好看呀,他的翅膀上還有閃電,特彆好看!”
雷震子雖然有風雷雙翅,可是生得青麵獠牙、發似朱砂、眼睛暴湛。怎麼看都跟“好看”兩個字不沾邊。楊戩說道:“他以前可不長這樣、”
雲珩好奇道:“長什麼樣?”
楊戩歎一口氣:“那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隻是後來呀……”
他欲言又止,雲珩那小家夥果真上當了,著急的問道:“後來怎麼了?”
“後來他師父在山裡摘了兩顆杏子給他吃,吃下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雲珩最是愛漂亮,一切漂亮的人、動物、花花草草他都喜歡,自己每次出門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聽到吃下山裡采的杏子,就會變成雷震子的模樣,小家夥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我……”
他伸出根手指:“我剛才一口氣吃了個。”
看著他小臉上的驚惶和擔憂,楊戩樂壞了,表麵卻不動聲色:“那恭喜珩兒,說不定也會長出一雙帶閃電的翅膀。”
“不要!”雲珩伏在他的肩頭,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我不要紅色的頭發,不要青色的臉,也不要那麼長的牙齒,不要不要不要!”
楊戩樂不可支,一點也沒有拿兄弟嚇唬小孩兒的罪惡感,手掌在他背脊上輕拍兩下:“彆怕,表哥會法術,可以幫助你,隻要你乖乖聽話。”
雲珩卻忽然抬起頭來:“那你怎麼不幫助一下雷震子哥哥?”
“……”
楊戩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忽悠他:“或許……他對自己現在的模樣很滿意,不需要我的幫助。”
雲珩又說:“那剛才表哥也吃了,你是大人,你先變!”
“……”
說話間他們又回到了洞府,楊戩趕緊結束了這個話題。
洞府中,看母子倆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們聊得不錯。沉香正說起自己考科舉的事情:“娘,我可是這次考中進士的人中年紀最小的!”
楊嬋摸摸他的腦袋:“真好,同你父親一樣,滿腹經綸。”
提起劉彥昌,楊嬋臉上露出少女般嬌羞的笑顏:“我初遇他的時候,他比你大不了兩歲。也不知道十八年過去,他如今是什麼樣子。”
“……”
沉香似乎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劉彥昌,其實他和娘親談話的過程中,能感受到娘親一直在打聽他爹的近況,但他就是避而不談。
沉香沒接話,楊嬋也沒繼續往下說,洞府中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雲珩看到一旁的石台上,還擺著他之前在洞府外摘的小花。於是拿過來遞到楊嬋跟前:“這個送給你。”
楊嬋回過頭來,看到他手裡隻是一簇路邊不起眼的野花,可是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彆人送花。於是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顏:“謝謝珩兒。”
這次換雲珩驚訝了:“你認識我?”
楊嬋捏了捏他的臉:“你是我的表弟,怎麼會不認識?”
雲珩疑惑了:“可是我沒有見過你呀。”
“可是二哥和沉香都跟我提起過你呀。”
雲珩從荷包裡摸出杏子,又有點猶豫:“這個很甜,可是表哥說吃下去會變成雷震子哥哥的模樣。”
楊嬋一聽就知道這是哄小孩兒的話,拿過來便啃了一口:“沒關係,我不怕。”
雲珩又遞了一個給沉香,問他:“你怕不怕?”
沉香就著他的手就咬了一口:“我也不怕。”
於是,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楊戩被他們晾在一旁,負手站在那裡,看著個人的快樂。
他每次來華山之前,計劃得好好地,要心平氣和的跟妹擺事實講道理。然而事實就是兄妹倆聊著聊著就要爭執起來,繼而大吵一架,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鬨得個不歡而散。
十八年對他而言,也不過天庭十八天而已,但他仍舊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妹如此輕鬆自在大笑的樣子。
看來,還是雲珩這個小家夥有本事。
在與沉香聊天的過程中,楊嬋也感受到了,他總是回避自己關於劉彥昌的話題。
楊嬋心中隱隱不安,他想著是不是自己離開之後,劉彥昌思念成疾,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她與沉香剛剛母子相認,兒子孝順,不想讓她的情緒大喜大悲,所以,不願提起此事。
然而,這十八年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們父子,若劉彥昌真有什麼事情,她又如何能夠安心。
於是,乾脆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沉香:“你的父親,他現在還好嗎?”
沉香本來正低著頭逗雲珩,聽到她的問話,頭也不抬,敷衍的應了一聲:“挺好的。”
楊嬋又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沉香答道:“在羅縣做知縣。”
楊嬋點點頭,笑道:“我記得他那時候的誌向就是造福一方百姓,現在做了父母官,挺好。”
“……”
沒有人接話。楊嬋又說道:“你高中進士還沒來得及通知你的父親吧。”
沉香說:“我的同窗已經返鄉,他們會替我告訴他。”
“那怎麼好,這麼大的喜事,應該親自告訴他才對。不如,”說到這裡,楊嬋用眼角餘光看了楊戩一眼,“不如我陪你一起回去。”
“……”
又是一陣沉默,沉香和楊戩都沒說話。
雲珩卻說話了:“好呀,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