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你做噩夢了嗎?”
寺崎總是在笑,遇見各種奇怪的事,也會笑,像戴著麵具,換了一種方式接近他的漂亮妖怪!夏目雙頰暈紅,和壓出來的印子糅雜在一起,很是喜感。
寺崎剛剛好像問了什麼,他沒有聽清,隻說:“不要突然嚇我啦。”夏目哼唧地扶起椅子。
我才是被嚇到了啊。寺崎歎氣,“沒辦法啊,鈴聲這麼大你都沒醒,我總不能讓你繼續睡吧。”他可是好心地拖到了最後才叫醒的誒。
夏目望向黑板上方的時鐘,距離上課還有三分鐘,他徹底清醒了。轉頭道:“對不……謝謝。”
寺崎笑意吟吟,“不用客氣哦。”
夏目低下頭,拿起桌上的筆和書,眼睛驀地瞪大。
他寫到一半的檢討,此時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整頁紙。果然還是在做夢吧?妖怪作祟。夏目注視書上的白紙黑字神情恍惚。
寺崎彎著眼睛笑,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夏目夢遊般地安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迷茫地聽著老師的教導,不解地仔細翻看他的檢討。
筆跡正常,話語通順,是他能寫的,但是,好奇怪啊。難道是他睡著了被妖怪附身在身上了嗎?妖怪的事情,要告訴寺崎。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夏目一臉驚恐地向寺崎述說他可能被妖怪附身了。
寺崎拖長了語氣,“欸?這樣嗎?那我下次注意一下,等他再出現,就幫你趕走它。”
夏目點著頭,泛出甜笑。
相當容易上當受騙呢,夏目同學。寺崎有藏轉動手中的筆,側頭望向窗外。
很快,就要下雨了。
裡緒懨懨地趴在桌子上,和同樣懨懨的彥也對視。又在談論妖怪,為什麼我們看不見呢?
臨近放學的時候,春雨驟降,霧蒙蒙的天空遠方,蔓延陰沉的雷雲。
水滴打在窗戶,啪嗒啪嗒地停留思緒。
“爸爸應該會來接我們吧?”
“我外婆肯定會來的!”
“你有傘嗎?嘻,我沒帶。”
……
教室吵鬨成一團的聲音混雜著車鳴,雨聲。寺崎有些不適地揉了揉耳朵。
彥也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上車,我讓媽媽送你們一程。”
“彥也。”裡緒含笑地望著他。
彥也訕訕地放下了手,媽媽說不可以再和他們玩。
寺崎掏出了印著某銀行商標的黑傘,他有一棟奇大的房子,前主人似是匆匆離去,殘餘的生活用品都歸他所有。
“我和夏目一起回去就可以了,你們先回去吧,不要讓阿姨久等。”寺崎體貼地說著,高山姐弟歉意地轉身離去。
“明天見。”
送走了朋友,寺崎背上輕飄飄的書包,望向匆匆收拾的夏目。
夏目的架勢像是螞蟻搬家,寺崎微笑道:“你要帶這麼多書回去嗎?”
夏目一頓,看著沉甸甸的書包忽然開始往外掏。他習慣了將東西全部帶回去,因為不知道明天是否還會再過來。這次寄宿的家,已經九個月了……要乖一點。
低垂著眼的人忽然抬頭,驚道:“寺崎,我好像沒帶傘。”
寺崎愉悅地笑,晃了晃手中的傘,“沒關係,我有啊。”
夏目不喜反憂,開始回想他的傘放在了哪裡,今早明明帶過來了,難道在鞋櫃嗎?
一樓過道,幾排櫃子整齊地放置著。夏目打開鞋櫃,隨即失望地垂下眼眸。
寺崎卷起褲腳,露出腳腕,原地跺了一下,眉梢露出滿意。
“怎麼了?”對上夏目的視線,寺崎歪了下腦袋。
寺崎給人的感覺像是教養良好的貴公子,不甚優雅的舉動在他身上好像也不違和。大驚小怪的自己,才奇怪吧?夏目想著,有樣學樣地卷起了自己的褲腳。
“要向內折疊哦,不然會掉下去的。”寺崎分享他的經驗,他不想感受濕衣服黏在身上的觸感,像是浸泡在誕生的容器裡。
夏目聽話地拆掉折了一半的褲腳。
黑色的傘完全撐開的時候,足以容納兩個瘦小的身形。
“如果不想淋濕書包,離我近點比較好哦。”
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緩緩消失,風吹動連綿的雨絲,傘麵忽地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