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去幫彆人,真不知是善還是傻。
他腳步微動,緩步向容華走去。
無儘意被他握在手中,劍尖垂地,於砂土中劃出淺淺痕跡,與死亡宣告一般的沙沙聲。
少年背影微僵,卻是握著逢春起身回首,眸光冰冷堅定,背脊筆直,透著一股寧折不彎的勁,似乎是想要在他手下豁命一搏。
原本在他體內互相牽製的仙元魔氣竟出現融合的跡象,交彙處隱約出現一股無形之力,氣息玄妙,是君尋都未曾見過的一種存在。
他興致盎然,忽然想起初見時,小狼崽子分明身處弱勢,卻仍妄想要取他性命。
那雙線條溫柔,卻含著孤狼般銳利眼神的冰冷眸子,實在讓他玩心大動。
君尋很久沒有發現如此適合“鑄劍”的“材料”了——
唯有世間最鋒利的劍指向自己時,那種感覺,才會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是活著的。
所以他願意花時間,去培養這柄尚不成熟的“劍”。
君尋看著容華,驀地勾唇,緩慢道:“一句話的機會,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來吧?”
少年本已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被他一席話砸得猝不及防,竟短暫怔愣一瞬,旋即快速反應過來。
——他身負血仇,能不死,自然要拚命活著。
容華垂眉,大腦飛速運轉,不過幾個呼吸,便抬起了頭。
“……我聽見你問那人什麼了,”他盯著美人遮目的白綾,“你想要‘神器’,是嗎?”
容華頓了頓,又緩慢道:“我知道……哪裡還有這東西的碎片。”
林間一時陷入死寂。
逢春靈力造成的綿綿雨絲已將二人衣發打濕,少年纖長睫毛上,甚至掛著無數微小脆弱的水滴,隨著他羽睫顫動搖搖欲墜,好不可憐。
半晌,一聲輕笑終於打破沉寂。
君尋鬆手,無儘意化回金羽,乖乖飛回鬢邊落下。
“你成功了。”
他笑吟吟地伸出兩根手指,飛快一撩少年下巴尖,旋即向他伸出一隻手臂,嗓音懶散:“扶我。”
容華被他轉變過快的態度一噎,捂著下巴走了過去,又被對方沒骨頭似的倚了上來。
被雨絲打濕的衣物透著陣陣寒意,凍得少年渾身冰涼。
可此時美人入懷,卻好似突然靠上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燙得他險些跳起來!
容華有些不可置信地偏頭,便從對方有些鬆弛的衣領間隙窺見了肆虐的幽紫火紋。
——上次見到這紋路時,君儘歡身上有這麼燙嗎???
“……好看麼?”
被壓到幾乎隻有氣音的低笑響徹耳際,容華心頭一縮,立即彆開了視線。
君尋自然知道自己如今是個什麼鬼樣子,惡作劇得逞後,啞著嗓子笑了半晌,又話鋒一轉:“我猜你還有條件,對吧?”
容華強壓下將人推開的衝動,眸光落在剛剛結束入定的二人身上,點了點頭:“請師尊放他們安然離去。”
粗眉男子才調息完畢,睜眼便聽見他這句,立時一愣:“少主?!”
“你們回去,好生照料祖父,”容華無視二人不讚同的眼神,冷靜道,“告知他,容華一切安好,定會報父母之仇。”
他態度堅定,二人幾番勸說也無法忤逆,隻好點頭離去。
君尋隻托腮看著少年體內逐漸消散的無形力量,隨即懶懶打了個嗬欠:“這種貨色,還不值得我動手。”
少年沒應他,而是用僅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低聲道:“其餘的我不清楚,但是……定有一枚碎片,在聖宮手上。”
君尋倚著他,笑意清淺:“我憑什麼信你?”
前者又沉默幾息,嗓音轉冷:“那是……亡母遺物。”
君尋沒再開口。
他對容華身世不感興趣,並沒必要追問。
傳送陣法研究了一半便被同命咒引了出來,不過最關鍵的地方他已摸清了大概思路,剩下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位聖明殿主、所謂的陣法宗師,已經成功讓他提起興趣了。
“走吧,我的好徒兒——”
君尋笑意吟吟:“是時候,去會會所謂的仙門第一大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