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第十五章

晚上果然下了雪,不算太大,但足足下了一個晚上,早起一看,原本乾乾淨淨的青石路上,又堆起了厚厚的一層。

雲起起床,先給炕裡再加一遍火,灶上換一鍋水。

昨兒晚上,雲起和幾個小和尚輪番起來給大和尚的火炕加柴,讓它旺旺的燒了一夜,以求縮短烘乾的時間……雲起粗粗算了下,這樣下去,再有兩天就能睡人了。

待雲起簡單梳洗下,又將院子裡小路上的積雪打掃乾淨後,和尚們就做完早課回來了,開始各忙各的,鏟雪的、做飯的、劈柴的,不一一贅述。

莫急莫徐兩個小家夥圖省事兒,又從雲起這兒借了桶熱水,提去供那幾位貴人梳洗,而後便開始清掃客院的積雪。

待劉鉞等人收拾妥當出來,他們兩個便又放下掃帚,先去給客人們取了早飯,才又開始繼續打掃。

彆說劉欽、劉鉞兩位皇子,便是庶女出身的顧瑤琴,也自打生下來,就沒被這麼可憐的人手侍候過,更沒受過這樣的冷遇……是覺得新奇好玩,還是憋屈氣悶,卻看各人心境了。

等幾人用完飯,莫急莫徐兩個再度扔了掃帚,將碗筷拿去廚房清洗,等回到前院,卻發現劉欽正在院子掃雪,且已經掃出一大截子路來,顯然並不是裝裝樣子而已。

莫急忙上前搶過掃帚,正色道:“施主身上有傷,師祖說了,要好生將養,不能勞累。師祖醫術高超,他的話要好好聽的。”

劉欽以往興致來時,也做過這些“下人”的活計,被他“搶了”工作的,哪個不是誠惶誠恐、感激涕零?唯獨在這兒,卻受了小和尚一頓一本正經的教訓,不由大感有趣,道:“行,那我去歇著,你們若有事需要幫忙,可以叫我。”

莫急點頭,認真道:“施主若有什麼需要,也儘管叫我們。”

劉欽點頭,徑直去了劉鉞的房間尋他下棋。

當然,下棋隻是幌子,更重要的是商量下接下來的章程。

可惜剛開局不久,還未切入正題,顧瑤琴便帶了陳群過來,在一旁觀棋煮茶,劉欽二人對望一眼,默契的開始一心下棋,不提其他。

原本就天寒地凍,這山上比山下又更冷幾分,在被窩裡時還好,這會兒不片刻顧瑤琴就冷得有些受不了。

她有了昨日的教訓,知道寺裡的人脾氣古怪,便沒去問他們要手爐腳爐之類東西,隻吩咐莫急莫徐兩個小和尚,將幾個廂房的火爐都搬到這個房間來,算是集中取暖。

莫急莫徐這會兒已經掃完地了,合力將火爐抬了過來,卻沒立刻出去,莫急道:“幾位施主,今天上午我們寺裡要掃瓦上雪,我們也要去幫忙。若你們有事,可以去那邊找我們。”

莫徐補充道:“你們看哪邊屋頂上有人,我們就在哪邊,很好找的。”

劉欽訝然道:“我看貴寺的建築頗為堅固,這點積雪應該不成問題,為何要掃雪?”

莫急道:“小師叔祖說,這場雪後會晴上三日,完了還會有更大的雪,遠勝往年。寺裡的房子雖然質地不錯,但有些已經上了年頭了,為防萬一,還是要掃一掃的。”

說完兩人一起施禮,並不等人答複,徑直轉身出門。

劉欽正要問問他們口中的小師叔祖到底是何方神聖,不想話還沒出口,他們就已經走了,隻得搖頭笑笑,繼續和劉鉞下棋。

一局收官,劉鉞道:“這房裡待著氣悶的很,不如去外麵轉轉?”

劉欽也沒什麼心情下棋,點頭:“也好。”

他這位六弟向來寡言少語,這幾天仿佛變得更是陰沉,自從進了苦度寺,說的話加起來不到十句。

如今難得主動提出來出去走走,他自然不會拒絕,何況這裡確實無趣。

顧瑤琴目露委屈之色:說這裡氣悶,是怪她將火爐都搬過來嗎?

她早就已經後悔硬要跟著跑這一趟了。本想著苦度寺的度海大師,相術佛法天下無雙,若能得他青眼,哪怕隻是一句批語,就能讓她的地位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再不會像現在一樣,無論他們表麵對她如何追捧,骨子裡也隻當她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女罷了。

誰想到了這裡,度海大師的影子都還沒見,便先受夠了罪,受夠了氣!

見劉欽、劉鉞兩個全然沒有征求她意見的樣子,徑直起身出門,顧瑤琴更覺委屈,轉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陳群,欲言又止,黯然低頭掀了簾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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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領著一幫小和尚上房頂掃雪的,自然還是雲起。

他輕功最好,身手靈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目光精準、算力無雙,往往隻拿著木耙隨手一點,大片大片的積雪便順著瓦片簌簌而下,既快又準,且絕不傷一磚一瓦,效率驚人。

劉欽眯著眼,仰頭看著高高坐在房頂上的少年,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這少年的確容貌出眾沒錯,可他怎麼會產生,這少年無論做什麼都賞心悅目的錯覺?

也有可能……不是錯覺?

回想少年走在雪地中的輕鬆自如,劈開木塊時的信手拈來,還有此刻隨意撥弄,他仿佛覺得,冥冥中似乎有種他看不見聽不到的神秘韻律,在和這少年的一舉一動相合。

也許是山巔古寺的特殊環境,給他帶來了某種超脫塵世的幻覺,以至於他竟無端想到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形容詞——“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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