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度寺的大師們很準嗎?”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就那麼走了,竟似連話都懶得同他們說了。
劉欽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人離開,末了道:“我們先去客棧住下,烏大人他們就這兩日也該到了,等他們到了,再正式上山。”
他們是帶著皇差來的,自然不可能還未宣旨就離開,原本想著先一步上山,委婉傳達皇帝的旨意,等儀仗到了再正式宣旨,以示尊重,不想先是遭遇襲擊,身邊侍衛死傷殆儘,自己也差點喪命,末了又因為一點不算意外的意外,被攆出苦度寺。
如今,隻好直接宣旨了。
劉欽苦笑,他這輩子,還真從沒這麼窩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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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天上有星無月,地上瑩瑩白雪映照著星光,倒顯得比明月當空時還要亮堂幾分。
星光下,一道人影無聲無息越過不高的圍牆,輕飄飄落在院中的積雪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來人站在院中,並沒有隱藏身形的打算,伸手從一旁的樹枝上捏起一撮積雪,一彈指射了出去。
隻聽“啪”的一聲輕響,積雪在窗欞上碎成粉末……窗內無聲無息。
來人在院中靜靜等了一陣,也沒等到裡麵有動靜,無奈歎了口氣,舉步向窗戶走去。
他走的不緊不慢,步履如常,然而從第三步開始,步幅便越來越大,速度便越來越快,最後躍向窗欞時,已如同從天上狠狠砸下來的隕石一般,帶著無與倫比的速度、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撞了過去。
窗欞轟然一聲粉碎,緊接著是一聲鈍響,再然後,悶哼聲,撞擊牆壁聲,踢翻桌椅聲,摔碎瓷器聲……各種聲音接踵而來。
再然後,原本就已經破碎的窗欞又被人從內而外撞開,一道比先前高大許多的人影倒著飛出窗外,落地後又連退數步,還不及站穩,先前撞入的人影又飛射出來,手中一根七尺來長的木棍,向他當頭砸來。
高大人影一聲不吭,騰身後躍,同時手中長劍橫在頭頂,擋住從天而降的一棍,悶哼一聲落地,驚怒道:“是你?!”
卻是陳群的聲音。
持棍人彷如未聞,落地後一個旋身,棍隨身走,旋風一般橫掃而來。
陳群一躍而起,不想持棍人仿佛早料到他這一招,長棍速度最快時忽然棍稍杵地,同時一腳踹中棍身,右手一壓一鬆。
頓時七尺長的木棍如同離弦的箭矢,如同噬人的毒蛇,從地麵彈起,扭曲著,震顫著,狠狠拍在陳群身上。
陳群高大的身影轟然落地,激起飛雪無數,張口吐口一口鮮血,將地上的白雪染的殷紅。
來人全然不給他喘息之機,抬手抓住彈回的長棍,又是一棍從天而降。
千鈞一發之際,陳群一拍地麵,身體旋轉橫飛,險而又險的避過這一棍,但緊接著,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一棍比一棍更快的襲來。
又是“啪”的一聲,陳群背上紮紮實實挨了一棍,被狠狠拍下地麵,地麵都為之一震。
來人“咦”了一聲,落地後沒有第一時間出擊,而是訝然道:“你受傷了?”
聲音清澈如水,猶帶幾分稚氣,不是雲起還能有誰?
陳群坐起來,吐出嘴裡的雪沫和血沫,慘笑道:“笑話,我有沒有受傷,你不清楚?”
雲起冷哼一聲:“果然是欠揍!”
再不說話,又一棍搗了上去。
陳群挑劍迎上。
頓時人影錯亂,雪沫橫飛,中間穿插“啪”“啪”的棍擊聲和悶哼聲。
陳群越打越是心驚,他從小和人爭鬥無數,經驗豐富無比,他與比他強悍數倍的人打過,他與比他多出百倍的人打過,便是再危險的時候,也沒有如現在這般的……無助過。
是的,無助。
對麵那個少年,仿佛比他自己,比他的任何一位師長都要了解他的武功一樣,每次招式剛剛出手,那根令人心驚膽戰的木棍就會長了眼睛一般,蠻不講理的劈向他連自己都不清楚的薄弱之處、破綻所在。
他的任何後招,任何反應,在對方眼裡,就仿佛白紙黑字一樣清清楚楚,一棍掃來,煙消雲散。
再次被拍在雪地上,陳群渾身劇痛,五章六腑一起翻騰,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乾脆不起來了,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你打!打!隨便你!老子不玩了!
“喂!”
少年催促的聲音傳來,陳群將臉埋進雪裡,不理。
感覺屁股被棍子戳了兩下,陳群就當自己死了,不理。
“我數一二三,你再不起來我打了啊!”
陳群冷哼:我起來還不是一樣被你打?
“一……二……”
陳群捂著胸口翻身坐起來,道:“等下,你先說清楚,起來還打不打?”
雲起掰著指頭數了下,道:“放心,我今天隻打你九棍,剛剛已經打夠了。”
陳群“噗”的噴出一口老血,怒道:“你他媽的剛剛打了老子二十四棍!二十四棍!”
話音剛落,一根黑乎乎的木棍就出現在他鼻尖,少年悅耳的聲音傳來道:“剛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
“你是覺得我數的不對?”少年好脾氣的道:“那我們再來一次?”
“……”陳群咬牙道:“沒有,你數的很對,是我數錯了。”
雲起慢條斯理的收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