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李承乾③ 貞觀之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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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宗”二字宛若石破天驚,刻入每一代朱氏天子的腦海。眾人無師自通了“擺”的含義,本以為“堡宗”已是震撼絕倫,這擺子又是個甚麼東西?

朱元璋眸中帶火,想的卻不是這子孫在皇位上擺起來,而是文官。天幕也說了,大明皇權之堅前所未有,但後世天子和文臣相較,居然動輒拉鋸幾十年。

之前提到文與宦,天啟一朝那九千歲的權宦就已令人心驚,如今看來,大約是抬一個權傾朝野的太監才能與文人爭鋒……大明文人當真膽大包天,天子之威勢何在!

【初唐在某種意義上,依舊承擔著重塑大一統的曆史使命。司馬晉帶來巨大的禍亂,南北朝分裂多年,楊堅建立的隋朝完成物理意義上的統一,但人心還沒有。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凝固多久就又被隋煬帝打散了。

在直麵隋朝的短暫輝煌和極速崩塌後,初唐的臣子們叩問皇帝,也叩問自我,大唐能否避開之前三百年那些短暫王朝的命運?

大的時代背景下,聰慧的人會以史為鏡,像李世民在《貞觀政要》中以隋的滅亡為鑒,粗粗算來有幾十處。臣子們進諫也會用這樣的史實來論,大部分人的折子都是有公式的: 曆史上的好皇帝怎麼做吧啦吧啦,所以您應該這麼做;暴君們如何如何,陛下要避開這種行為。

——就和大家寫英語作文套模板一樣,貞觀臣子們也給自己的朋友(boss)小明(民)寫信,介紹周文王/堯舜禹/隋煬帝相關事跡,對小民提出建議,最後表達忠心,諫言就結束了。而東宮那些進諫吧,其實也沒有跳出這個框架。

世間善於納諫的雄主,共通之處是他們本身夠強大與自信。這種對自我的認知讓他們可以理智地聽取文臣的建議,放心地把兵權交給武將,因為知道自己牛牛噠,大家都是心甘情願跟隨,不會生出旁的心思。

在這樣的信任下,貞觀臣子的活躍度和自覺性是很驚人的,他們知道諫言提出後會被認真考慮,所以放心開口,大唐在一種極其正麵的氛圍中強盛起來。

然而到下一代,融洽和樂的君臣們用了許多年才意識到,有過直言的工作或教育模式,並不適用於太子李承乾。】

李治諷笑,當年對阿耶進諫的又不隻有魏征一個,王珪、虞世南都時常有言,耶耶素來憐子,在太子幼時便常讓其觀政,李承乾對朝堂上君臣如何相處,近臣如何進諫,不說一清二楚,也當萬分熟悉。

若他真有接過擔子的自覺,做太子觀政的這些年早該熟悉這套流程,東宮諫臣再如何,還能有魏征的言辭辛辣麼。

天幕所謂“工作模式”,也並非一成不變,臣子會根據上位者需求不斷調節自身,一朝天子一朝臣,多的是為臣者熟悉為君者,而非帝王躬身。

前提是天子夠強勢。

若李承乾心誌夠堅,適應不了也就適應不了,他繼位後眾人自會揣度其心意,但他尚在東宮,就和諫臣衝突不斷,乃至刺殺……

武後漫漫而思,若長孫皇後活著,大約會調和父子相處,安撫李承乾情緒,但東宮進諫這樣的事,豈不聞長孫皇後曾讚魏征,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

【教育心理學,放在現代也是老大難問題。認真算來,李承乾在精神方麵是較為虛弱的,這種虛弱成因很多,足疾當然是重大因素,但這樣的心境與他的政治身份並不符合。

生產基礎不夠,自然也談不上精神層麵的需求與安撫。李世民可能覺得啥呀朕給太子的還不夠嗎,耶耶我啊真的很寒心,李承乾很幽怨,他的政治人格沒構建完成。李泰也樂,既然大哥不珍惜那就輪到我努力了哦。

憐子與立人的矛盾,在這對父子身上纏繞得很徹底。

哪怕到現在,關於這對父子關係的討論都沒有確切定論,爭執理念攤開說無非兩麵,心理上的“為何如此”與政治上的“本該如此”。

二者間很難分出對錯,感應和理性本也是互相交織的,我們作為後世看客自然洞若觀火,但身在其中之人,很難在第一時間理清這些——蘇軾評價李世民是“固牽於愛者也”,為天下君是大幸,為君父卻痛苦。

視角不同,認知自然也不同。如今再將乳母那句太子成長,何宜屢致麵折翻出來,在乎心理健康的朋友會說太子已經成人,要懂得給他留麵子。

而鐵血政治派就很憤怒了,天鯊的,這話把經常受諫的天子放到哪裡去了,難道李世民還沒有成人,隻是一個當了很多孩子爹的幾百個月的寶寶嗎?】

在玄武門都沒有萌生過退意的李世民汗顏,無助地把臉埋進妻子懷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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