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入神時,楠哥在後邊推搡了他兩下:“走啊,愣著乾嘛?”
“哦哦。”
之後他們又去摘了一顆花菜。
路過蘿卜地,楠哥嫌這玩意兒長在地裡,拔出來得沾一手的泥,便饒過了它。路過蒜苗地時她也嫌這玩意兒不乾淨,沒有去碰。
去摘芹菜的時候,他們終於遇見了拿著手電筒守在地裡的村民。
楠哥終究不是小時候了,她沒有帶著周離倉皇跑掉,而是很大方的走上前去。村民見她不是小孩也沒有急急忙忙的驅趕。
“大叔,摘你幾根芹菜。”
“你是哪家的妹子?沒見過你呢?”
“我們是那邊灣灣頭的,唉,好多年沒在屋頭偷過青了。”楠哥隨便指了個方向,並上前用手機照著開始摘起了芹菜,“要不是疫情,我早都回去上班了。”
“你好大了?”
“24了。”
“哦喲看起來這麼小啊!?”
“從小大家都這麼說,我都煩死了,我看可能我三十多歲了也長這樣。那時怎麼辦哦。”
“那個小夥是你……”
“是我弟弟。”
“我看起來也像。”
“就是就是!”
楠哥又傳出了嘁嘁嘁的竊笑。
她沒有開手電筒,而是用屏幕的光照亮,再借助大叔的手電筒,每摘一根芹菜都放地上,等再拿起來時居然有一小把。
“大年快樂啊叔!”
“……”
大叔肉疼不已,沒有回應。
楠哥哼著歌走進了遠方的黑夜中。
周離跟在她身後,終於開口——
“你24了?”
“弟弟!來叫姐姐!”
“……”
他們暫時將偷來的菜放在車裡,又拿著口袋重新出發。
楠哥慢慢悠悠的走在前邊,沒開手電筒,在月光下隻有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她問:“你是怎麼出來和我偷青的?又是叫槐序扮你?”
“對。”
“那你怎麼把菜拿回去。”
“en……”
周離忽略了這一點,他想了想:“我等下叫槐序假裝出門一趟。”
“你們才好玩呢。”
“你呢?”
“我什麼?我也好玩。”
她說到後半句時語氣中有幾分明顯的調笑,顯然她知道周離問的是什麼,故意為之。
周離很耐心,繼續問:“你和你家裡人怎麼說的?”
“我說我和同學出去偷青啊!”
“哦。”
這一趟出去收獲就要少得多了,他們大多是在聊天和散步,這畢竟是個少有的夜晚。漫山遍野蹦躂的小孩子和成群結隊行走在田埂間的成年人,好像這是個白天,又有著一輪皎潔明月。
周離想,或許很多年後,他都會記得這個夜晚,甚至一到滿月夜就會想起。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
兩人又來到了山頂,看見那堆仍在燃燒著的玉米杆,互相聊著天,什麼都聊。好像兩人都忘記夜已經漸漸深了,哪怕世界已變得安靜下來,最貪玩的小孩也被大人催促著回家了。
柴垛隻剩一堆發著暗紅光芒的灰。
“十二點了。”
楠哥看看月亮又看看表,她感覺到了正月午夜的寒意,抱著胳膊抖了兩下,不知道是想驅散寒意還是驅散心底的扭捏:“正月十六了。”
“嗯。”周離點頭。
“是你生日呢。”楠哥又說。
“對。”
“生日快樂昂!”
“謝謝。”
“我是不喜歡送人禮物的,我懶得選,我也不想收人禮物,懶得回禮。”楠哥性子灑脫,“送來送去的跟個娘們兒一樣。”
“我知道的。”
“你閉上眼睛。”
“嗯?”
“聽話。聽話。”
周離表情十分意外,他自認對楠哥是比較了解的,這不符合楠哥的性格。
目光往上一瞄。
楠哥呆毛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往下一瞄。
楠哥已將手揣進了衣兜裡。
看來是真的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不過看兜的平整程度,應該是個小玩意兒——看似尋常的小玩意兒才比較符合楠哥的性格。
周離乖乖閉上了眼睛。
風,微風酥癢。
“吧!”
一個軟軟的東西印在了他臉上,還伴隨著咂嘴的一聲輕響,一觸即分。
周離卻仿佛觸電般,連忙睜開眼——
楠哥離他已經有一尺多遠了,但她還在砸吧著嘴,吧唧吧唧的,說明剛才不是他的錯覺。而她臉上明明有些羞赧卻還強裝作淡然隨意。
“咳咳,這是楠哥對你的喜愛。”她清了清嗓子,裝得豪邁,“勿要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