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睢稍微想了下,說:“好像是。”
宋修閱失笑:“什麼叫好像是?你對他也太不關心了吧?他在你合作夥伴的公司,你們工作上有往來吧,多多少少也應該了解一點。”
陸睢停下刀,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怎麼突然對他感興趣了?”
“我感哪門子興趣,”宋修閱挑眉:“隻是想起他也是你曾經眾多的追求者中的一員,好奇問問罷了。”
“不熟,不了解。”陸睢把切好的鳳梨裝到盤子裡,把果盤收拾完,清洗完料理台,端著鳳梨去了客廳。
宋修閱追上他,叉了一塊鳳梨喂他嘴裡獎勵他,笑嘻嘻地說:“你可真是個無情的人,不過我喜歡。”
“我不無情,是他一廂情願,我沒有義務給出回應。”鳳梨汁水充足,口感細膩清甜,陸睢嘗了一塊,輕輕捏了一下宋修閱鼓起的臉頰,“鳳梨挺甜的,但是不要多吃,傷胃。”
“好的,好的。”宋修閱嘴上說好,但他一吃甜的就停不下來,手不停往盤子裡伸,不過一會兒,小半盤鳳梨都給他消滅光了,陸睢便把叉子沒收,盤子端走,不許他再吃。
“彆端走啊!再讓我吃兩塊!哦不,一塊!”宋修閱在他身後伸手想搶盤子,可陸睢舉高了不讓他拿,宋修閱左突右繞得不到手,抱著陸睢的腰耍起了無賴,“再吃一塊,鳳梨放的時間長了就不新鮮、不好吃了,好哥哥,再給我一塊!”
陸睢算明白了,這人一有求於自己,就會沒皮沒臉地叫“哥哥”,事實上他們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娘肚子裡出來也就隔了個幾分鐘,連兩家大人都記不清了到底誰先出來的早。
不過這一聲“好哥哥”,陸睢還是相當受用的,放下舉盤子的手,掐了掐宋修閱的下巴,低沉著聲音說:“吃一塊可以,給我親一下。”
宋修閱瞪他:“不平等條約啊?”眼珠兒一轉,笑容故作天真地問,“那親兩下,是不是可以吃兩塊?”
陸睢勾唇:“成交。”
宋修閱還沒說完一手交貨一手交錢,陸睢已經把他想說的話吃進了嘴裡,舌尖毫不憐惜地侵占進他的口腔,裡麵還殘留著鳳梨馥鬱芬芳的氣味,陸睢吮著他的舌尖砸了一會兒,分開唇舌抽空笑問他:“我怎麼覺得,還是你比較甜?”
宋修閱有些後悔答應了陸睢的不平等條約,鳳梨還沒吃到,人先被調戲了一番,他怕陸睢反悔,忙伸手去夠那盤鳳梨,“親也親了,把盤子給我!”
陸睢毫不費力地攔住了他,從盤子裡叉出一塊鳳梨,伸到他嘴邊:“彆搶,這塊是我的兌現。”
宋修閱不甘心地把鳳梨從叉子上咬下來,嚼了兩下,還沒咽下,陸睢便扣著他的後腦又親了上來。
兩人“合作”吃完了兩塊鳳梨,陸睢才放過宋修閱的嘴唇,而青年的嘴唇上水漬淋漓,也不知道是鳳梨的汁水還是勾出來的津液。
兩人胡鬨了一會兒,宋修閱如願吃到了兩塊鳳梨,並且可能很長時間內都不想再吃鳳梨。
現在還是大白天,兩人也不能真做些什麼,一起窩在家裡看了一會兒電影,快到晚飯時間,兩人決定出門買菜回來做飯。
陸睢本來打算開車去,但宋修閱說這時候太陽落山,適合散散步,兩人便步行去了距離公寓十分鐘路程的超市。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所以超市裡的人不多,宋修閱下午被投喂了不少水果零食,還不感到餓,便悠閒地在超市裡逛了很久,最後買了一些牛排和蔬菜,打算回去簡單地煎個牛排搞定晚餐。
結完賬從超市出來,太陽已經完全下山,街邊的燈牌和道路兩旁的路燈點亮,提醒這座繁華的城市正式入夜。
兩人拎著袋子也不著急,慢慢地走回去,一邊閒聊一邊軋馬路,走到超市隔壁一條巷子的時候,聽到裡麵傳來一陣爭吵聲。
“兒子,這個土雞蛋是你大舅從鄉下帶過來的,城裡都買不到,你拿回去吧?”說話的是個帶了外地口音的中年婦女的聲音。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彆給我送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你們與其給我送這些不值一錢的東西,倒不如聽我的話把店關了。” 回答的人似乎是這個女人的兒子,普通話倒是說的很標準,聲音聽上去也很年輕。
“不是不聽你的,而是我和你爸除了做這個也不會彆的,關了店,我們怎麼生活啊?”
“現在我們又不缺錢,你們開著那個破店就是給我丟人明白嗎?!”
“怎麼就丟人了呢?我們開店是靠手藝吃飯,又不是去偷去搶……”女人的聲音小了下去,似乎害怕兒子的責備,囁嚅地反駁。
“真是和你們說不通,行了,你走吧。這些雞蛋你帶回去,城裡什麼買不到,大老遠送這些雞蛋,閒得慌。”
“兒子你怎麼這麼說呢?這也是你大舅的一片心意。”
男人冷笑了一聲:“說是心意還不是求我幫他辦事?這些年從老家找上門來多少親戚?個個開口不是讓我找工作,就是找醫院,找學校……媽,你兒子就是一打工的,沒那麼大本事,也沒那個精力去管這些破事!”
“媽知道你為難,可那是你大舅啊,你不幫忙,萬一他回去和鄉親們說咱們一家忘本怎麼辦?都是親戚,總要互相幫襯……”
“嗬,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慢點,把雞蛋拿著!”
“我不要!彆來煩我!”
接著傳來一陣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碎裂的聲音,然後說話的女人好像倒在了地上,“哎呦”地叫喚了兩聲。
宋修閱和陸睢本來隻是路過,卻沒想到聽了這麼一陣兒牆角,對了下眼神,擔心是那個兒子對母親動了手,便拐彎進了巷子。
果然那個女人倒在了地上,旁邊是一籮筐碎得一塌糊塗的雞蛋,而女人麵前站著她的兒子,看見自己的親媽倒在地上也沒有上前攙扶的打算,反倒是一臉厭惡地看著地上的雞蛋。
宋修閱連忙上去扶起女人,關心問道:“您沒事吧?”女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
宋修閱抬起頭怒視那個年輕男人,“你怎麼回事?怎麼能對自己親媽動手?”
“我沒有動手,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誰要你們多管閒事?”男人冷冷地回道。
“嘿,你還有理了?那你看見你媽摔了,怎麼不過來扶她起來?”宋修閱看著雙手插袋,一副高冷樣子的男人,忽然覺得昏暗光線下,男人模糊的臉部輪廓有些熟悉,“誒,你是?方淮吧?”
方淮還沒說話,他媽先開口驚訝了,“你們認識我兒子?”
確認了是方淮本人沒錯,宋修閱又仔細看了一眼方淮他媽,發現也有點眼熟,猶豫地問旁邊的陸睢:“這個阿姨看起來好像我們學校後街那個,早餐店的老板娘?你看是不是她?”
陸睢瞟了一眼,淡淡道:“是。”
宋修閱有點震驚,方淮在他麵前一直表現得高人一等的樣子,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事實卻是,他不過隻是從山溝溝裡走出來的窮苦人家的孩子,父母經營著一家早餐廳,從前上學都是靠人資助。
而資助人不是彆人,就是安秋逸。
宋修閱一下子想通了方淮的出身,他就是受安秋逸資助的考上A大的學生,怪不得他畢業之後直接進了安惠,原來裡麵還有這一層關係。
可是,出人頭地之後就想拚命抹去自己過去,看不起親人,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就算給了他更高的社會地位,也改不了他內心深處對於自己出身的自卑感。
宋修閱心裡對方淮的鄙夷,更添幾分。
方淮發現這兩人竟然是陸睢和宋修閱的時候,情不自禁踉蹌地後退了兩步,在看不清他表情的情況下,其實臉色已經慘白一片。
方淮沒了剛剛盛氣淩人的氣勢,看著陸睢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不發一言,也不管自己的母親,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