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帝王麵色冰冷,戾氣自心中寸寸騰升,泛著涼意的眸子幾乎凝結成冰,仿佛被搶了珍寶,嚴重激怒的大型猛獸。
如果不是珍重之人還太過脆弱,需要他的照顧,他早已經露出了凶猛的利爪,將所有可能存在的敵人撕的粉碎。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為了他的先生,將自己收斂為近乎無害的模樣。
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顧相雖然迷茫著,但多年生存經驗,對危險氣息有著幾乎敏銳的直覺。
他感受到麵前虛影情緒上的變化,卻無法理解清楚這凶戾與柔軟互相交織的複雜感受。
顧相呆坐著,頭暈暈的,忍不住稍微猶豫一下。
他認真的思考自己目前能夠做出的對策,但思緒太過混沌了,讓他幾乎不受控製的,下意識做出非常幼稚的舉動。
——他端肅著麵龐,伸出根蒼白冰涼的手指,抬起來,輕緩的,悄悄的,帶著一點點僥幸的,將停留在半空中,距離自己隻有一點點距離的藥碗推走。
推走後,手指也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安撫一般,慢吞吞在楚珩手指上戳一下。
好像在說:你還是走吧,我是不會喝的。
陛下一瞬間給萌的呼吸都屏起來。
實際上,這隻是一個微小的,驅趕之意甚至大於安撫的動作,對君王來說,甚至稱得上冒犯。
卻讓楚珩珍惜的不得了,冷冰冰的灰眸頃刻暖起來,軟的不得了。
他伸出手臂,動一下,似乎是想虛虛扶一下顧相搖晃的肩膀,想起什麼,又默默地收回來。
太重要了,珍重到簡直讓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儘管是戰場和朝堂上能夠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這時候的楚珩,卻是幾乎稱得上笨拙的。
他意識到先生並不喜歡苦苦的藥,蹙起眉,想想辦法。
他想起來,從前的時候,顧和總喂給他糖吃,大約是喜歡的,便起身摸摸包裹,但隻摸到冷冰冰的短兵。
走投無路的楚王珩:“……”
起身,將藥碗放到桌子上,仔細放好,然後到走廊上,低頭喚:“……賀鈞,上來。”
……
忙了將近一整晚,終於給人喂了藥,又掖好被角,把人裹進被窩裡。
楚珩摸摸先生喝了藥,仍止不住發燙的額角,不放心,便臨乾脆坐客棧簡陋的木椅上,閉著眼休憩。
邊關苦寒,即使是君王,也並沒有讓自己具備太過優越的條件,戰爭時更是艱苦,因此,隻是一晚不睡,對楚珩來說並不難耐。
顧和卻是整個人懵掉了。
他清晨醒來,還沒來得及起床,就發現原本在零蛋不斷跳躍的修複進度,開開心心自己竄到了十。
這不是最驚訝的,最驚訝的是,他揉著暈乎乎的頭直起來,發現自己家尊貴無比,難以接近的崽,居然正靠著自己的床頭睡。
客棧的座椅窄小,他兩條長腿可憐巴巴屈著,看起來委屈極了。
顧丞相也整個人都懵逼了。
昨夜他燒的神誌不清,對於發生的事,不能說完全不記得,略微印象是有一點的。
但因為太過匪夷所思了,他隻以為那不過是病重時的虛幻景象。
誰能想到……總之,顧先生現如今的情緒十分複雜。
楚珩似乎是累極了,屈腿坐,半靠著牆,即使是顧和起床的吱呀動靜,也沒有驚擾他半分。
顧和披上外衣,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半蹲下來,撥一下他的碎發,又拿了衣服,蓋上他冷冰冰的手。
即使有許多年沒有見,即使並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麵對著這張熟悉的,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經迅速成長,變得鋒利的麵容,顧和心中還是止不住的酸楚和驕傲起來。
像許多年前常常做的那樣,他伸出手指,摸摸年輕君王與麵容並不相襯的柔軟頭發,又捏捏他的發圈。
嗓音輕輕道:“辛苦殿下了。”
緊閉著雙眸,仿佛正在陷於沉睡中的陛下,聽到這句話,終於支持不住,長長的睫毛輕輕顫。
下一秒,他聽到頭頂上,顧先生忍著笑的溫和聲音:“……好了,這裡不舒服,去床上睡。”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