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不要緊,候在一旁的紫萱紫檀目光錯愕,少夫人這針腳線做的,當真是一句好聽話都誇不出口。
被剪斷的地方,連接的線鬆鬆垮垮,怕是用點力就斷了,倒也不是都那般疏散,然而針腳密集的地方,那針線活兒做的比蜈蚣腳還醜,密密麻麻歪歪扭扭。
紫萱和紫檀麵麵相覷,怎麼會有女子將繡工做成這樣?
少夫人做絨簪、打絡子、鉤線老虎,那都是旁人所不能及的,怎麼最簡單的針線活兒……
程懷瑾看著那針腳線眼中瞳孔猛的一縮,父親當初出事屍身是他親手一針一線縫的,那錯落無章法的針腳線與此時這針線相應,他仿佛看到當初父親身上那些歪歪扭扭連接著軀乾的針腳線。
程懷瑾忽的將衣裳扔開,抬手將盛放衣物的托盤打翻,麵色驟白,“扔出去。”
紫萱趕緊撿起衣服抱著丟出去。
喬瑜被他的模樣嚇的後退,發現銀票落在地上,看了看慢慢挪過去伸手顫栗撿起,再緩緩向前,舉著銀票,“銀子,賠你,你、你彆,生、生氣。”
明明害怕的不行,偏還能拿著銀票來哄人,程懷瑾見她這幅模樣,腦海中父親滿身針線的屍身消失,神色有了絲清明,眼眸猩紅一點點褪卻。
閉上眼,半響再睜開,神色已恢複如初。
“把銀票收著,本就給你用的。”
話落,程懷瑾轉身離去。
沒過一會兒,沈池來告知說:“二公子沒胃口,少夫人不用等他用飯了。”
不過走之前又吩咐道:“少夫人,二公子說晚食想吃上次的水煮魚。”
喬瑜點了點頭,“好,晚上,做,水煮魚。”
沈池走後,喬瑜在桌邊坐下,剛剛二公子的反應,讓她想到閨蜜曾經跟她說過的一個詞‘應激障礙反應’,往往出現這種情況的都是受過巨大刺激的。
書中男二受過的最大的刺激是他大哥的死,他大哥的死好像與男主有關,可為何他看到自己縫補的衣服會出現那種反應?
想到是因為看了自己縫補的衣服才讓他反應那般大,喬瑜感覺自己跟二公子怕是八字不合。
難道這個金主爸爸她就真巴結不上?
拋開雜念,為了彌補,喬瑜特意去了趟大廚房,選了一條大魚,見還有些蝦便也全要了。
晚食,喬瑜做了一道水煮魚,一道乾鍋蝦。
再見二公子,人又恢複成往日那個冷靜俊美宛如謫仙般的人。
還送了喬瑜一塊墨以及一刀的宣紙,“夫人,那本字帖可好用?”
“……好用。”想到那練了數日的大字,不過練過的紙都被她藏在工具間了。
繼續練吧。
在程懷瑾對麵坐下,喬瑜觀察了好一會兒,見二公子當真與往日一般無二。
抿了抿唇,將中午便想說的話說出來,“夫君,袖箭,可以,還我嗎?”
程懷瑾忽的放下筷子捂著手臂,“夫人那暗器上可淬了毒?為夫感覺今兒這隻手使不上力。”
“怎麼會?沒毒,絕對,沒毒。”喬瑜心裡咯噔一聲,莫非是感染了,“很疼嗎?”
程懷瑾搖了搖頭,“疼到不疼,就是使不上力。”
請大夫二公子不肯,怕老太君知曉了擔心。
一頓飯喬瑜吃的忙忙碌碌,一會兒要給二公子剝蝦、一會兒要給二公子夾魚、一會兒還要為他挑刺。
用過飯,入夜。
喬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個時候二公子怕是已經歇下了,可是袖箭傷了人,沒拿回來她這心裡總是不安,睡也睡不踏實。
看二公子那隻手臂完全沒有力氣,還不知到底傷有多重,前天晚上上藥時沒發覺傷到經脈或是血管,怎麼今天就這麼嚴重了。
而且袖箭沒放回工具間她這心裡不踏實,袖箭材質屬於合金,古代是沒有的,這要被人發現,會不會把她抓起來?
加之二公子今日看見她縫補的衣裳後忽然變了臉色,那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殺意,袖箭到底屬於暗器,還是莫要放在他手中的好。
睡不著,喬瑜披了件薄披風起身。
屋外靜悄悄一片,夏日過去蟬鳴不多,加上白日還有人捕捉驅趕,夜裡隻餘靜謐。
二公子的書房喬瑜隻白日遠遠看過,並未走近,據說書房門口有侍衛守著。
書房外回廊下,喬瑜蹲著看了好一會兒,守門的侍衛精神抖擻,哈欠都不打一個。
繞到另一邊發現有一處窗戶半開,就是窗戶底下空空的沒有遮擋物,她擔心被人發現。
書房門口當值的兩侍衛其實早就發現喬瑜了,眼神交流片刻,誰也沒打算去把人揪出來。
二公子娶親有半月了,可這半月回府後都宿在書房,二少夫人怕是著急了,既然二公子沒有吩咐,他們便當做沒看見。
然而少夫人徘徊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莫不是慫了?
其實除了書房門口的侍衛,暗中蹲守的暗衛早在少夫人踏足書房外院地界便發現了她,告知二公子,二公子隻一句‘盯著’。
喬瑜以為沒人注意到她,實則無數雙眼睛看著她。
窗戶開的不大,喬瑜發現除了門口兩侍衛,沒人經過,便大著膽子從回廊底下出來,來到窗戶下,小心翼翼掰開了些。
窗戶有些高,她費力往上爬,上半身上去了,腳下沒了蹬踩的,懸空的感覺讓喬瑜有些害怕,隻能抓著窗邊先翻半邊身子過去。
樹梢上,一暗衛擰著眉對旁邊人打手勢,‘要不要幫一把?’
那點高的窗台,感覺沒人幫忙少夫人能卡上麵卡一晚上。
‘靜觀其變。’
忽的,咚一聲,重物落地發出聲響。
空氣突然安靜,剛開始還擔心二少夫人來書房怕是有不軌之心的暗衛默默轉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