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鬱鬆銘眼睛還紅著。
準確的說,是比前一天還嚴重。
不僅眼瞼附近有點紅腫,連眼睛裡麵都纏繞著幾道紅血絲。
黎覺剛下樓,一眼就看到鬱鬆銘手握刀叉,紅著眼,表情漠然的切割雞蛋的樣子,嚇了一跳。
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麼靈異恐怖劇本。
他望著鬱鬆銘兔子般的眼睛,猶豫了下,委婉道:“雖然哭出來對眼睛好,但你不用哭一晚的。”
鬱鬆銘:“……”
他抬起頭,靜靜看著黎覺。
不知為何,黎覺從那雙通紅的眼裡看出一絲可憐。
出於愧疚,黎覺去廚房煮了兩顆雞蛋,讓鬱鬆銘熱敷。
隻不過,效果極其甚微。
眼看與鬱家老爺子約好吃飯的時間臨近,而鬱鬆銘紅腫的眼睛還沒消下去,黎覺沉默了下,提出建議:“要不,你帶個墨鏡吧?”
鬱鬆銘輕抬眉,側頭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又對上黎覺的視線,整張臉透露出一個意思:陰天戴墨鏡,你怎麼想到的這個蠢辦法?
黎覺:“……”
我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昨夜黎覺還在誇天氣好,誰曾想一覺起來,老天直接變了個樣。
天邊陰暗暗的,成片灰雲幾乎與高樓持平,但它仿佛還不滿足,依然下沉,像是要沉到人心裡去。光線很暗,望過去,能見度也低的可憐,透著滿滿的壓抑勁兒。
陰天總是能輕易影響人的情緒。
黎覺垂下眼睫,視線盯著碟子裡的雞蛋發散。
他父母過世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黑雲囂張跋扈的占滿天際,墓碑前,上一秒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親戚們,冷眼看著他,似乎沒有人對他的撫養權感興趣。
刀叉與餐盤相觸,發出“滋啦”一聲。
鬱鬆銘掀起眼皮,望著對麵走神的黎覺,眉頭蹙了蹙,“你和雞蛋有仇嗎?”
黎覺回神,神情茫然的看著盤子裡切爛碎的煎雞蛋,他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鬱鬆銘定定看了他幾秒,“我眼睛有點疼。”
黎覺被他的話吸引,猛地起身,“疼得厲害嗎?”他欲言又止,淺棕色的眸子裡滿是擔心:“不然我們去
醫院吧。”
吃飯固然重要,但眼睛可是人類的心靈之窗。要是他害的鬱鬆銘失明,他能愧疚一輩子。
“倒也不必。”鬱鬆銘慢悠悠喝了口水,“就是被你的睡衣辣到眼睛了。”
黎覺:“……”
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灰色皮卡丘睡衣,麵無表情:你覺得你很幽默嗎?
這個小插曲過後,黎覺也沒了吃飯的**,準備回樓上換衣服。走到樓梯拐彎處,他遲疑了下,詢問道:“需要穿正裝嗎?”
鬱鬆銘漫不經心道:“隨便。你就是穿這套去,老爺子也能誇出花來。”
這倒也不必的。
……
站在衣帽間,黎覺看著滿櫃子色彩過於繽紛,甚至可以說雜亂辣眼的衣服,陷入沉思。
睡衣也不是不行。
黎覺翻遍櫃子,才在角落裡找到一件白T,和條淡咖色的工裝褲。望著沒幾件正常衣服的櫃子,再次堅定他要出門買衣服的心。
黎覺身材比例很好,工裝褲下雙腿筆挺,半截腳踝露在外麵,白皙泛光。鏡前,眉眼漂亮的青年輕眨眼,琉璃眸子潤著光,看起來活力勁兒更足。
下樓後,他發現鬱鬆銘已經站在門口。男人依舊一身黑西裝,和他上班時沒什麼不同,隻不過鼻間多了架金邊眼鏡。
應該也是覺得現在樣子有點丟人。
黎覺走到鬱鬆銘麵前,黑西裝和休閒白T的碰撞,讓他感覺自己特彆像被鬱鬆銘包養的大學生。
總之不像是一口子。
在或許自己也該穿西裝的反思下,黎覺上了車。車內冷氣開的很足,空氣裡夾雜著淡淡木質香的味道,讓人隱隱犯困。
然而這麼好的睡覺氛圍,黎覺卻一點都不困。他不時換個坐姿,拉開車窗簾看看外麵,又低頭掃掃手機,沒一刻安分。
本就眼疼,一夜還沒睡好的鬱鬆銘不耐睜眼,側頭對上黎覺的視線,“你多動症嗎?”
黎覺像是終於找到傾訴點,誠懇道:“我緊張。”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家長。
再加上還要見鬱阮瀾,黎覺緊張感翻了個倍。
不提他們之間那偷偷聯係的關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原書男主聊天,萬一露餡了可怎麼辦。
那可是讓他入土的男主啊!
鬱鬆銘望著黎覺半晌,
冷不丁問前排的司機,“我記得你有個魔方?”
司機愣了下,“是的。”
趁著紅燈,他將包裡的魔方遞給鬱鬆銘。
鬱鬆銘轉手給了黎覺。
黎覺看著手裡的魔方,不太懂對方的意思,他狐疑道:“玩這個能不緊張嗎?”
鬱鬆銘閉目養神:“能讓你安靜會兒,彆打擾我睡覺。”
他像是想到什麼,漫不經心道:“不過以你…來說,到了也不一定能解開。”
黎覺:“?”
彆以為你停頓,我就不知道你是在罵我。
托鬱鬆銘的服,黎覺一點都不緊張了。
就是氣得慌。
猛地,車子一個急停。
坐在前排的司機回頭,滿臉歉意:“鬱總,前麵出了車禍。”
能見度太低,一個不小心就會剮蹭。
鬱鬆銘擺擺手。
車子再啟動的時候,車速明顯慢了下來。因著車禍,路上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邁巴赫走走停停,像飄忽不定的小船。
鬱鬆銘再度閉上眼,察覺袖口傳來撕扯。他忍了忍,睜開布滿血絲的眼,任誰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差到極點:“又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