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說完自己又一春的心?路曆程,足足緩了一會兒,紅著耳朵低下了頭:“不好意思,一時激動?多說了些廢話……”
徐八遂亮出一排白牙:“我對你的廢話求之不得?的說,都是些金玉良言,我聽著就舒暢。”
他轉頭看媳婦兒,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神采飛揚地使眼色。不過在周白淵看來便?成了拋媚眼。
寒天也看周白淵:“公子內斂,從前便?不怎麼與我們混在一起,對我們不了解,而大家也不太清楚公子為人,這其實讓我一直有些失落。如今主?上回?來了,公子不妨多和大家處處。主?上認定的房裡人,自然也是我們魔界的一份子,還是說公子隻喜歡主?上,不喜歡魔界的其他人?那這就沒辦法了。”
他說話向來不拐彎抹角,周白淵自己心?腸曲折,最架不住心?直口快的,聽完不自覺地後仰,想保持一些距離:“倒也不是……魔界挺好的。”
寒天看看徐八遂,又再?看他:“正?好主?上在這,我也不妨說一些這些年來的體悟。”
七八兩?人都一並?坐直,各自俱緊張。
寒天打開了他的本子:“那些年裡我其實時常不解,公子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借著主?上的麵目料理魔界,幫我們穩定人心?,日夜操勞的。有時我遠遠看著公子帶著魔界其他人乾活,亦或是在通道?處和闖進來的仙修動?武,我總是想不明白。公子像是個割裂的人,好像所有的支撐都是主?上,既頭腦清晰,又渾渾噩噩。”
徐八遂深以為然,恨不得?寒天多說幾句把這家夥刺醒。他和周白淵一起在情局裡,不好規勸,還是得?旁人來才管用。
“其實那時大家都很擔心?你。”寒天抬眼看周白淵,“大家想過許多無厘頭的辦法,想拉著你一起放鬆。可是公子自願躲在主?上的殼子裡麵壁,牢牢地把自己封閉著,像個捂不熱的冰雕,又或者?是個頭腦空空的稻草人。”
周白淵默不吭聲。
“我那時就想,萬一主?上真不在了,他的殘魂飄蕩在你身邊,看著你那樣?子,定然會覺得?生氣。”
徐八遂眼淚都要冒泡了,
癟著嘴想抱住寒天大喊一聲我的親哥。
寒天語氣平靜淡然,就像在說一日三餐般自然:“喜愛某個人往往是讓自己變得?更幸福,沒有道?理因為這鐘愛,反而讓自己變得?更糟糕。”
徐八遂豎起兩?個大拇指,剛要大吼一聲我的好哥哥,就聽寒天又繼續說。
“從前我不解,公子替我們魔界做那麼多,如果隻是因為主?上的原因,似乎有些過了。”他垂著眼看本本,“月前主?上回?來,澤厚和我說了些事?,我才後知後覺。”
徐八遂心?情原本都是放鬆的,聽到這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周白淵輕應:“我的錯。”
寒天合上了他隨身的本本:“倘若魔界曾因你動?蕩,如今二十年了,魔界也在你手裡安康太平。往日那一句句主?上,我全都是真心?實意的,其他人也是。”
周白淵抬起眼。
“周公子,若你不嫌棄,魔界也能是你的家鄉。仙修魔修的,問題不大。”寒天看徐八遂,“當著主?上的麵,我才敢這樣?說。周白淵,小珂是你的道?侶,我們是你的子民,朋友。”
周白淵怔怔,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徐八遂以外的人和事?而心?魂動?蕩。
徐八遂眼圈酸脹,心?口湧出的情愫不能自已:“淦!這麼煽情,我簡直不敢相信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寒天笑開:“確實是肺腑之言。本來就想找個好日子說開,了結主?上和公子的心?結,隻是一直找不到時機。如今大家安然無恙,也希望公子放輕鬆一點,不用再?那麼……”
寒天比劃兩?下:“死?氣沉沉。”
*
日頭正?好,徐八遂和周白淵離開八卦殿。
走在路上,徐八遂看小黑花失神的模樣?,見路上無人,便?抬手摸了他的臉:“怎麼,是被擊中了啥嗎?”
周白淵捉住他的手,唇瓣往他掌心?裡一吻,開口剛想說些什麼,眼淚卻忽然落了下來。
徐八遂震驚而動?容,感知到他識海裡一片翻騰,左看右看,拉著他香了一口,打趣道?:“愛哭鬼。”
周白淵嗯了一聲,攥著他的手不放,沒頭沒腦地說:“你便?是我的紅塵。”
徐八遂笑了笑,單手比劃了一個大
大的圈:“那可就有些窄了,我希望你融入更盛大的紅塵。”
周白淵看他:“這便?是你想為我做的?”
“是啊。”徐八遂彈他的額頭,“自我醒來,你好像就隻願意圍著我團團轉,這毛病不知道?是不是這二十年裡釀出來的,那可不行?,紅塵沒有界限,我不要你自甘畫地為牢,那很沒意思的。把生的熱情隻懸於一個人不好,太脆弱也太危險,這樣?的生簡直是不堪一擊,萬一今後我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或者?我對你的心?變了,你何去何從?”
周白淵貼著他的手:“萬一我的魔怔依然改不掉呢?”
“你不用這麼緊張地看著我。”徐八遂笑開,“這又不是什麼指定要完成的任務,我希望你輕鬆一點罷了,就算不行?,我也還在,心?放寬點媳婦。但我希望你先配合我一些,肯不肯的?”
“你說。”
徐八遂摸摸他的臉,隨即抽出了手,笑了笑:“先和我保持一段距離吧,然後,看不見我不用像早上那麼慌,更不要瘋。”
周白淵當即緊張了起來:“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