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萊安收斂了臉上算得上脆弱的表情,變成了令人心疼的習以為常。
他繃緊了下顎,敲了敲盲杖。
因為萊安被迪克直接帶下樓,他沒有想過迪克會丟下他自己走,所以萊安沒有牽著提裡昂下樓,這會是他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沒有任何方向感可言,現在,他要試著獨自回到警局裡。
萊安茫然地將頭轉向某一側,憑借他被迪克帶下樓的記憶,試探性的邁出了回到警局的第一步。
第一步,就踏出了一個和警局完全相反的方向。
迪克收斂了自己隱藏的氣息。
兩步跑到萊安身邊,抓住萊安的手腕,他清楚地感受到萊安處於緊繃的身體因為他的靠近放鬆下來。
真的是,沒有他或者導盲犬的話,萊安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嘛。
迪克依然是輕快的語氣,他向前側了側身:“你要去哪兒嗎?長官?”
萊安停下了步子,通過迪克的話,他清楚自己走反了,於是他若無其事地重新轉過身。
萊安麵無表情著一張臉,用有些沙啞的嗓音發問:“你剛才去哪兒了?”
迪克聽出了萊安語氣裡隱約要爆發的怒氣和一絲絲不易被察覺的委屈。
迪克驚訝地看向萊安那張臉。
萊安精致的臉龐繃緊了,那淩厲好看的五官完全展現在迪克眼前,眼角有些許微紅,結合那話語裡被迪克放大的委屈。
明明隻是問句,卻像是在控訴迪克的行為。
好像迪克欺負了他一樣,好吧,迪克確實‘欺負’了他,不,那怎麼能算得上欺負,他隻是在試探萊安。
但他的行為確確實實會讓萊安感到非常不安,任由誰被突然拋下都不會好受。
更何況萊安看不見外界,他唯一的依仗隻有迪克,而迪克抽身離去時——
迪克感到了一陣良心上的不安定,他正在受到良心的譴責,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迪克用漫不經心的話語回複道:“噢,我剛才去買了瓶水,實在是太渴了,長官,你不會介意這點事兒吧?”
現在,萊安應該感到憤怒,然後衝他發火,或者彆的什麼,就像萊安初入警局那天給文森特狠狠地過肩摔那樣。
然而萊安隻是盯著迪克,半晌,沒有怒火,隻是一片平靜。
他點點頭,平靜地說:“回警局吧。”
迪克眸子暗了暗,他引著萊安回到警局內。
他希望萊安能夠發火,他應該發火,倒不是迪克想要抓住什麼萊安的小辮子,借機舉報他什麼的,實際上迪克連萊安的身份都沒有怎麼懷疑過,隻是大概的擬定了一份關於萊安的檔案而已。
迪克之所以希望萊安生氣發火,是因為他認為萊安可以向他發火。
萊安應該發泄心中的情緒。
迪克清楚,萊安的情緒並不好受,在他向自己吐露過去時那平靜話語中壓抑的苦悶。
可即使這樣,萊安也依然總是忍讓的那一個,他在迪克提出要去餐廳用餐時沒有表達出任何自己的意願,哪怕自己去餐廳並不能享用一頓正常的午餐。
迪克不想讓萊安繼續這樣一味的選擇忍受,他的生活已經夠苦悶了,周圍的人都會包容他的行為,他可以向周圍宣泄他的情緒。
萊安從沒有,除了一開始對那挑釁他、對他出言不遜的警官的教訓外,沒有人見過萊安發火,他總是掛著懶洋洋的笑,看起來很好相處又並非如此。
他堅強的豎起了防備,把自己圈在小世界裡,保護著自己。
迪克作為萊安的搭檔,他總是能感覺到那若即若離的距離感,儘管萊安臉上是完美的笑容,他的行為也處處表現出友好與對迪克的接納。
迪克無聲的歎了口氣,他心中堵得慌,他正在被他的搭檔影響情緒。
他在心疼萊安·布萊亞。
萊安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看起來與傑森一般大,他的小翅膀,兩個人有著相似的慘痛的經曆。
迪克並不想萊安也變成那樣。
迪克殊不知萊安一直開著第二視覺,他清楚地知道迪克鬆開他的手後,悄無聲息地走了兩步,象征意義地靠在了牆邊觀察著萊安。
萊安:....?
雖然他不知道迪克想要做什麼,但這並不妨礙萊安在迪克眼前演出一個盲人被拋下後該有的模樣。
....
....
迪克和萊安花了幾分鐘回到警局。
迪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在刑偵科辦公室黑壓壓一片的重案組警員。
重案組也是刑偵科的一部分組成,他們主要負責外出處理重要案件。
重案組的成員沒有穿著統一發的白襯衫。
反倒是換上了外勤時的特種蛙服,他們腰側佩戴著統一配發的手丶槍,穿著印有警局標誌的背心,手銬和警棍掛在腰間。
迪克眯了眯眼,有新的任務。
迪克能看到,萊安卻並不,他隻是感覺到刑偵科辦公室裡氣氛變得有些不一樣。
重案組的負責人見萊安終於回來了,他送了口氣,他嚴肅著表情,快步走到萊安麵前。
“布萊亞長官,有任務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迪基鳥等於導盲犬。
笑嘻了,心機男孩迪基和超級大心機小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