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遠啊。你待會兒就要過去嗎?”他指我需要把福鳥妖送去這件事。
我點了點頭:“沒辦法,我現在借住在彆人家裡,不好隨便帶妖怪回去。而且……”
我輕手撫摸著福鳥妖柔順的長發,平淡地道:“妖怪還是和妖怪一起生活,會比較方便吧。”
如果跟著我,我能帶給她什麼呢?
我需要上學,平時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如果福鳥妖跟我在一起,那在我上學的那段時間,她又能做什麼?
東京太大了,也太不安全了。她是一隻稀有的妖怪,但她同時又很弱小,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我沒辦法保護她。
可在八原就不一樣了。
那裡空氣好,環境好,很適合妖怪居住。有三筱,丙,還有中級們在,我也不擔心福鳥妖會被欺負。
她不會感到孤單的。
“我待會兒就坐車送她過去。”我對源學長道。
源學長唔了一聲,似乎有些擔心:“那邊很遠呢,一個人沒問題嗎?需不需要我陪你?”
“誒?”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不用不用,那邊我很熟悉的,坐新乾線的話四小時就到了,天應該還沒黑。”
我想起那些很可能正盼著我回去探望的妖怪,眼底浮現出一絲思念:“而且我的朋友都在那邊,他們都是妖怪,學長你……還是彆出現比較好。”
我故意恐嚇他:“會被殺的哦。”
源學長勾唇:“是嗎?”
我篤定地點頭:“沒錯,雖然學長很強,但是我的友人們也不弱。”
“這樣啊。”
“嗯。”
“那夏目同學你自己記得注意安全。對了。”他忽然想了什麼,將手機拿出來遞給我,詢問:“可以把你的郵箱地址給我嗎?如果發生什麼事情需要幫助,你隨時可以聯係我。”
郵箱地址?
我看著眼前躺在源學長手中的手機,忽然不敢去接。
這是……被男生要聯絡方式了。
這輩子,頭一回。
對方還是學校裡的王子,源輝學長。
“怎麼了嗎?”見我不動,源學長輕聲詢問。
我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搖了搖腦袋,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搖走,接過手機將郵箱地址輸入了進去。
源學長收好了手機,笑意盈盈地對我說:“那,我會和夏目同學聯係的。”
我還有點兒懵呢,也沒去思考他為什麼要和我聯係,就呆呆地說了一句好。
聚餐結束了。
許多除妖家族還不願離開,依舊逗留在此,努力和的場家搭上關係。
我卻想離開了,除了要趕緊把福鳥妖送去八原外,我也不想多在裡多待。
畢竟若是再遇見的場晝夜的話,會很麻煩。
源輝學長的意思是他差不多也該走了,家裡還有弟弟妹妹等著他,隻是當我們一起起身往大門走去時,還是有人把我們叫住了。
是的場晝夜。
他身上的酒氣已經散了許多,或許是因為著急,此刻的他並沒有學他祖父那樣,做作地撐著油紙傘。
我心中有些提防,還以為他是因為我帶走了福鳥妖特意過來找我算賬的,結果他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叫住了源輝學長的名字。
“輝。”的場晝夜道:“有事跟你說。”
源輝學長低頭朝我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不好意思道:“可能沒法陪你去車站了。”
我理解地擺了擺手:“沒事,學長你去忙吧。不過……如果晝夜他欺負你,你千萬彆給他麵子,揍他就好了。”
源學長溫和地笑著應下,的場晝夜則無語地盯著我,挑起眉,陰陽怪氣:“大門在那邊,你要走就趕緊走。”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說得跟誰想留在這裡似的。”
我轉身。
隻不過……
大約走了三四步,我還是沒忍住,深呼吸一口氣後回頭,道:“晝夜,你以後……要加油。”
加油做一個好的家主,加油撐起一個即將沒有你祖父的家。
後麵的話我沒有說出來,但我想,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畢竟他是那樣的聰明。
果然,在的場晝夜裸露在外的那隻左眼中,閃過一抹微弱的光。恍若之間,我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小時候曾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在的場家內四處探險的開朗少年。
可惜時過境遷。
我們兩人的道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岔開了。
“琉璃。”他難得正經地叫出我的名字:“再見。”
“……再見。”
下一次再見是什麼時候呢?不知道,大概……要等很久很久以後了吧。
他說的沒錯,這一次我之所以過來,就是來和他道彆的。
道彆曾經那段真摯的友誼。
我不可能一直去妨礙他的家事。
他說我從來都沒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為了保護人類,也為了鞏固自己家在除妖界的地位,的場晝夜在除妖時向來不擇手段。
雖然我從來都不認同他的做法,但我……其實也明白他肩上所承擔的重任。
我能為他做的,就是離他遠遠的,不要再去乾擾他了。
就和曾經的祖父與的場靜司一樣。
我性格衝動,有些殘酷的事情,在親眼看見後不可能無動於衷。
但隻要看不見,不知道,就不會……產生矛盾了吧。
踏出的場家的大門,我渾身上下的壓力都減輕了不少。
受了一整天驚嚇的福鳥妖在我懷裡安穩得睡著,我低頭看了她一眼,不受控地再一次轉身。
的場晝夜和源輝學長的身影已經離我很遠了,但仔細看,還是能依稀能看清他們的輪廓。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隻是似乎,的場晝夜拜托了源輝學長什麼事,而源輝學長,很嚴肅認真地點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