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沒忍住湊過去看:“那也有八成是書,連兄你日日都這麼背嗎?”這也太沉了。
蓮沐蘇聞言笑了笑,將筆墨紙硯取出。
他非天賦異稟之人,隻是比旁人多思多想了些,不抓緊時機讀書,彌補缺失的年歲,又怎趕得上實現心中的目標。
當年在快要趕考的前一年,家中出事,後來的這些年歲都沒有正經讀書的時候。
幸好當年考中秀才後,沒有早早去考舉人,而是選擇沉心研讀,將書讀得還算通透,在流放之時,無時無刻不在思索,反複琢磨書中所寫,又曆經艱難險阻,對聖人之書有了不一般的體會和看法,心境也更開闊起來。
如今重新讀起書來,看到的東西倒是比從前更多了,思路也比從前更為順暢。
他要走的路必定不容易,他需得比旁人要更努力,考科舉不過第一步罷了,若是這一步都踏不過去,又怎能達到自己所想的?
故而在鄉試前後他很少出門,閉門讀書,認識他的人不多,即便在太原府回京途中,坐在牛車上,他也不忘拿著書去讀。
他推測此次來國子監不會立即就能考他,至於需要多久、何時能完成應考,這說不準,故而有備無患,他將趕考的行囊全部帶了來,等待期間可以繼續讀書。
在合上書簍蓋子之際,賈監丞撥開人群看到了裡頭的書,果然,半人高的書簍,八成以上都是書,難怪那麼沉,他剛才都差些抱不動!
這麼多的書,這年輕人瞧著習以為常,難道真是隨身背著?
是了,若非常常背著,又怎能背得如此自如,看著好不費勁,第一次背的人可不會看著如此輕鬆,能不能背得動還得另說……
他有些怔愣,嘴上說得再好聽,都不如看到實實在在的強,他現下是真的有些相信這年輕人是有真才華的,隨身背這麼多書,這麼好學的人,怎能是那等奸猾之輩?
他忽然有些羞愧,為剛進來前的舉止而羞愧,這樣一個左腿有殘,還背著這麼沉書簍的年輕人,他竟然也下得了手去刁難?
身體有殘對讀書人可是致命打擊,便是普通人跛了足,誌氣也早被磨沒了,可眼前的年輕人並未自怨自艾。
說句長他人誌氣的話,人那談吐舉止比他教過的所有學生都要好,他能感到這年輕人身上的那股從容淡然,那股韌勁兒。
便是衝著這點,都值得敬佩。
他還苛求什麼?與太原府那幫鬨事的考生又有何不同?
自己偏聽偏信,先入為主了,現下他自己學藝不精被瞧出了破綻,臉上感覺無光,又因好勝,卻還要去刁難。
想到這點,他如坐針氈,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燒。
“可否借用先生的書桌?”蓮沐蘇準備妥當後,彬彬有禮地開口相詢。
“啊?哦,用吧。”賈監丞隻要想到自己欺負了人,心裡便不安,應完後又覺得不妥,自己還是在刁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