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學生的確十分好學,自賈監丞陷入發癡狀態沒空管他們後,他們便將目光轉移上了他,紛紛搶著來詢問他習字技巧。
他一一作答,習字沒有捷徑可言,刻苦練習才是道理,不過他倒是可以教他們如何更好的練習。
這是他在流放時候領悟的一些法子。
等賈監丞從自己的思緒中醒悟過來時,就見到那個年輕人坐著,身邊圍了一圈國子監的小子,正說到科舉的事,一個個眼神熱切,聽得極為認真專注,活脫脫一副師生融洽的模樣,而他孤獨的在另一邊。
他覺得這幅場景一點問題都沒有,本該如此,因他眼神中不由也帶上了熱切。
方才這年輕人是有意要點他一點的,他領悟到了其中深意,心境豁然開朗,把阻礙自己許久的心魔給破了,假以時日,他的字定能更上一層樓。
這年輕人一共寫了兩幅字,用的都是鶴公的字體,像鶴公,也不像鶴公。
第一幅是完全仿照鶴公所寫,刻畫地入木三分,若非他親眼所見,他真便以為是鶴公所寫,的確比他的好太多了,他寫的形似神不似,而這年輕人所寫的幾乎形神兼備。
這第二幅字,依舊用鶴公的字體,字形相似,卻彆有風骨,一眼瞧去便能瞧出不同,另有一番自己獨特的神韻,絕非他那般照貓畫虎。
他立時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仿照前人大家的字去練,練的應當是形,而神韻風骨卻應當是自己賦予的。
他這些年,在書法上愈加偏執,執著於像,想從中領會更深一層,卻走入了死胡同,連帶自己的字都受了很大影響。
越不得其法他越是要練,心有不甘日漸成魔,卻忘了書法寫意的初衷,字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停滯不前,還隱約四不像起來,若是再久一些,或許他連自己的風格都迷失了。
今日這年輕人定是看出了這一點,用兩幅字來點醒他,否則他還在困局之中。
蓮沐蘇又說完一題的見解,不經意見看賈監丞直勾勾盯著他看,他站起來問道:“先生可好了?”
賈監丞不答反問:“你為何要幫我?”
周遭的學生不明所以,有聰慧一些的學生倒是明白了什麼。
蓮沐蘇不由有些赧然,坦言道:“先生實在太凶,學生不過是想引得先生注意,讓先生對學生好一些罷了。”
賈監丞一愣,接著哈哈大笑,好小子,這是不肯邀功啊,還敢當麵揶揄說他凶,還真是對他胃口!
屋裡的國子監學生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連兄這人,瞎說什麼大實話,不止學問了得,還很有趣啊,隻是賈監丞笑比不笑要更嚇人!
學生紛紛不看賈監丞,朝著彆處笑去,就怕看著賈監丞被嚇得笑不出來。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惹得屋外的一樹麻雀四下飛散。
一個儒雅的老者在外頭靜靜聽了一會兒牆腳,此時嘴角含笑,抬步踏入其中。
有眼尖的學生笑著笑著,一回神瞧見了個人,驚聲道:“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