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頷首,拿起茶杯細細嗅了嗅,再慢慢入口。
蓮花一口氣灌了一盞水,待喝好水,她不拘小節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聽見兩人在討論品茶,好奇地湊過去瞧了瞧,插口道:“瞧著確實好看,像春日的新芽兒,與這套五彩春草紋杯盞襯著格外好瞧,天寒地凍喝真不錯。”
她一邊說,一邊把喝空的杯子遞過去,放到茶壺旁邊不多遠,意思是讓皇帝給她也倒點嘗嘗。
齊嬤嬤恍若未聞,品過後把茶杯放下,感歎道:“說到極品之茶,老奴十餘年前有幸品過一次銀絲水芽,已然是極品,聽聞還有更極致之茶,乃用銀絲水芽熟芽再剔去,隻取其心一縷精製,用珍器貯清泉漬之,光明瑩潔,若銀線然,茶品色白如雪,若小龍蜿蜒其上,號稱龍園勝雪,這真是……,唉……”
蓮花聽得咋舌,見齊嬤嬤歎氣,說道:“奶奶為何歎氣?這茶厲害,不過還是茶嘛,聽著費工得很,隻取茶心裡的那麼一丁點兒,那多浪費呀,不喝也罷,等來年爹爹他們做出了清露茶,奶奶您喝清露茶吧。”
齊嬤嬤搖頭歎息,沒有搭茬,讓蓮花覺得有點奇怪,正想說點什麼,皇帝說話了,蓮花隻得咽下嘴裡的話,聽他說。
順著齊嬤嬤的話題,皇帝一本正經談道:“茶是好茶,亦做得極致,‘一槍已笑將成葉,百草皆羞未敢花’說得正是此茶。隻不過每斤計工無數,勞民傷財,嬤嬤可是為此而歎息?”
他放下順手給蓮花的杯子倒了小半杯茶,卻跟沒看見蓮花也沒聽見蓮花的話一般,該聊什麼便聊什麼。
齊嬤嬤點頭:“正是如此。此茶甚奢,宛若吸食民脂民膏,老奴得知後,心有不安,實在無福消受此等極品之茶。”
皇帝微微冷笑:“若這些人將這奢靡貪享的鑽研心思放在民生朝政之上,何愁國朝不昌盛?齊嬤嬤放心,貪圖享樂非為君之道,自朕登基後,便廢止了此等奢靡之茶。”
蓮花雙眼冒起星星,豎起大拇指,崇拜地誇讚道:“躬行節儉,萬歲爺一向……。”
話沒說完,齊嬤嬤這邊滿懷欣慰地道:“理該如此,萬歲爺做得好!”衝皇帝笑著讚許。
蓮花把先前的話咽了,聽齊嬤嬤這麼說,趁著空檔,她連忙瞅準機會,跟著附和:“奶奶說得對,萬歲爺他……”
話到半截,齊嬤嬤繼續起話題道:“說起來,年前這場大雪下得好啊,年後的春耕是有著落了,今年也不像往年那般冷,百姓能過個好年……”
皇帝跟著一來一往,從茶聊到民生,從民生聊到過年的事,蓮花連插了好幾句嘴,沒一句插得進去的,兩人都不搭茬,甚至一眼都沒看她。
蓮花後知後覺感覺不對了,連喚幾聲齊嬤嬤,又喚幾聲皇帝,不斷加大音量,甚至抬起手在兩人麵前晃了晃,兩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當她是空氣一般,就是沒人應她。
蓮花懵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