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英給女兒轉了一千二過去, “這是這幾天你幫你爸賣東西的工資,彆跟你弟說。他那份在我手裡,我替他保管, 免得他拿出去亂花!”
劉清妍沒有收錢, 直接回複, “媽, 我不要,你拿來用吧。”
她每個月稅後工資有八千多, 夠養活自己。隻要父親不向她伸手要錢, 她的壓力就沒那麼大。
至於買房買車結婚之類的開銷,這一千二也沒啥用,還不如留給母親。母親跟她不一樣, 好歹她的工作有五險一金,母親是沒有任何保障的,每個月乾多少活就有多少工資,手一停,錢就沒。
徐長英知道女兒心疼她,她也心疼女兒,執意讓她收下,“這是你應得的, 趕緊收下。媽也不缺這一千二。”
大年三十,這兒的習俗是團圓飯前要準備三牲和酒水去拜祭土地老爺和祖宗。徐長英也沒時間跟女兒多聊, 見她收下錢後便準備從房間出去煮水殺雞、煮五花肉、煎魚。
往年, 劉楠是不會幫忙準備這些東西的。他一直認為拜祭鬼神是迷信行為, 每年見到徐長英準備祭品時都會大發脾氣,罵她閒得沒事乾,專門搞這些無謂的事情, 還說如果世上有鬼神保佑,那大家都不用乾活了,天天去拜祭就行了。徐長英跟他意見不合,兩人吵著吵著就會動手。
過年前父母因為拜祭而大動乾戈這件事,連劉清妍和劉清浩都漸漸在害怕中習慣了。
徐長英起身時,坐在椅子上歇息的劉楠臉色略沉:“都說了,拜神是沒用的,做人要靠自己。”
徐長英懶得搭理他,翻了個白眼離開。
劉楠歎了兩口氣,嘴裡嘟囔著:“勸來勸去都不聽,真是自己找麻煩事來做。唉,真是沒辦法。”
他不信鬼神的存在,更不信鬼神會保佑他們。在他年少時,他父親生了重病,母親隻會煮半碗大米飯,在上麵插三根香,拉著他們跪在那碗飯前,求菩薩保佑他父親好起來。
然而,母親浪費了一碗又一碗的米飯,也沒留住父親。甚至還因為她浪費這些糧食,導致一家人挨了更長時間的餓,他最小的弟弟也因此沒了性命。
他從那時候起,就對拜神祈求這件事敬謝不敏。他打心底厭惡這種行為,除了浪費時間、金錢、心力,還有什麼用處呢?
但是,他也逐漸明白,在苦日子裡無力改變,人總會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鬼神上,不一定是迷信,而是他們給自己找的精神支撐。
劉楠從短暫的回憶中走出來,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屋外。
徐長英已經讓劉清妍來幫忙抓住大公雞的雙爪和兩個翅膀,好讓她揪著雞脖子來割口子放血。劉楠走到水池子旁邊,伸出手來,說道,“清妍,這隻公雞太大隻了,等會掙紮很厲害的,你肯定抓不住它,讓我來吧。”
劉清妍看了母親一眼,見她沒反對,便把公雞遞給父親。
劉楠幫忙殺了雞,在媳婦燙雞毛拔雞毛的時候,進廚房把五花肉煮熟,把兩條魚煎好盛起來。徐長英把公雞下鍋時,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一句:“你又說我搞迷信,怎麼今天那麼好心幫忙啊?”
劉楠苦笑,“我都說了你二十年了,你都不改。那隻能改變我自己唄。”
“哼,我說你就是想得多管得寬。我去燒紙拜神,你就說我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徐長英在一旁準備酒水和茶水、水果餅乾、紙錢鞭炮和香燭,嘴裡不停,“那你說,我能把我的希望寄托在哪兒?我就盼著鬼神保佑我們全家身體健康、事事順利,難道這有錯嗎?”
劉楠默不作聲站在一旁挨媳婦說教。
這次的拜祭劉楠主動挑起擔子跟著一塊去。徐長英問兩個孩子要不要去。他們倆走遠一些,商量起來。
“姐,我們也一塊去吧?誰知道等會他會不會又對老媽發脾氣。他們在家裡吵架也就算了,要是在外麵打起來,我都沒臉見人了。”劉清浩說道。
劉清妍也不放心,點頭認同了弟弟的話。
於是,這次去山上拜祭,全家一塊出動了。徐長英走在最前麵帶路,劉楠跟在不遠的後頭,劉清妍和劉清浩兩姐弟走在最後。
“長英,你回來過年了啊?全家一塊過來燒紙啊?”路上,徐長英遇到好幾個認識的婦人,她們獨自去山上拜完土地老爺,回程見到徐長英一家四口,有些羨慕,“你倒好,老公子女都陪你一起。不像我們這些人一樣,從早上忙到現在,老公子女在家裡翹起二郎腿當老爺。”
徐長英以前也是這些婦人中的一員,女兒乖巧些,願意陪她一塊過來;丈夫和兒子就不用提了,一個發完脾氣窩在房間裡睡覺,一個躲在房間裡玩手機。
聽到婦人們說的話,她難掩高興,忍不住炫耀,“我都說燒紙花不了多少功夫,我男人和兒女硬是要跟著來,我也沒辦法。”
劉楠見媳婦站在路邊聊得起興,他把擔子放下來,站在一旁等,也沒有開口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