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母和劉楊劉柏這一群人在廠子門口等了很久,也不見劉楠出來。他們滿額頭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浸濕了,急切地催促保安室再給劉楠打電話,讓劉楠快點領他們回新家休息一下。這個天氣,可要快把人給烤焦了!
嗶卟嗶卟......
一陣不斷重複的刺耳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引得他們紛紛扭頭去看。
劉楊和劉柏的幾個孩子驚呼:“救護車!救護車來了!”
大人們不感興趣地彆過頭,繼續盯著餅廠看。
彆人是生是死跟他們無關,他們隻在意劉楠什麼時候出來。
救護車在他們麵前停下來,醫生和護士們抬著擔架匆匆走進餅廠。
一分鐘後,醫生護士們抬著一個男人匆匆進入救護車,一個婦人和一個年輕人緊緊跟在一旁。
“媽!那不是徐長英和劉清浩嗎?”雖然好幾年沒有見過大嫂和侄子了,但是他們變化不大,撞入劉柏視線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那擔架上的......”他們麵麵相覷,想到了同一個人。
“媽!怎麼辦啊,大哥出事了,那餅廠就歸大嫂和侄子他們了!我們就沒份了!”兩兄弟急得追著救護車狂奔,劉母也顛著小腳跟著跑。
劉楠剛被送進醫院,徐長英的電話響了,她無力地靠在牆上,“喂,哪位?”
“徐總您好啊,我是市區周報的記者小李,我跟劉總約在了中午十一點,今早跟劉總確定過采訪時間。但是現在我到了餅廠門口,打他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如果您方便的話,麻煩幫我通知一下劉總。”一個清澈的女聲從手機裡傳出來。
徐長英聲音有些哽咽,“劉楠他暈倒了,現在在鎮醫院。李記者,那個采訪......”
李記者掛了電話後準備上車去鎮醫院探望一下劉楠,在她轉身之際,兩個婦人從新餅廠走出來,驚魂未定地說著剛才的事。
“真是夭壽哦!劉總好不容易重新發達了,他老娘和兩個兄弟一家又纏上來了!”短發婦人不停搖頭,“劉總都五六十的人了,被他老娘兄弟一氣,就暈了過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回來!”
“按我說啊,還是徐總慘!她嫁過來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劉婆子一邊從劉總那兒拿錢,一邊糟蹋他媳婦,做得也忒過分了!”
“哎,你剛才聽到徐總說的話沒有?沒想到劉總給了幾百萬去孝敬老娘和照顧兄弟呢!”
......
李記者想了想,去鎮醫院探望劉楠、慰問徐長英後,調頭回來,花了一整天時間在村裡了解劉楠家裡的故事。
劉楠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出院時劉母一行人早已不在餅廠麵前候著。
徐長英有些奇怪,劉母他們素來損招多多,不拿到錢絕不撒手。怎麼這次,他們這麼快就放棄了?
等他們回到辦公室,看到桌麵上的報紙時,才知道李記者在村裡采訪了許多人,從彆人口中知道了許多劉母和劉楊劉柏他們做的事情。
他們隻要在村子裡一出現,就有人拿爛蔬菜臭雞蛋砸他們,有人放大鵝去追他們,甚至還有人在村口豎了個牌子,上麵寫著“劉楊劉柏喪儘天良,為錢為物迫害兄嫂”。
劉母他們並非完全不要臉皮的,彆人鄙夷的目光盯著,輕視的話連綿不絕,最後他們隻能放棄進村,想通過電話聯係劉楠,哄他給點錢。隻是劉楠的電話,早就把他們拉黑了。
徐長英扶著劉楠坐下,說道,“你看到沒有,大家都是有眼看得到你媽你兄弟是怎麼做人的!就你糊塗,看不清他們!”
說完又緩了緩語氣,“你也彆太激動了,免得血壓又爆了。醫生說了,以後你得控製好情緒,少想少憂,也彆太操勞。”
劉楠順從地點頭,有氣無力地說,“以後,我不見他們了,我得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還得看著孩子們成家立業呢。”
徐長英滿意地點頭。
徐長英走出辦公室後,劉楠讓那天在李記者麵前說話的兩個婦人過來,直接從辦公室保險箱裡取出兩萬給她們。
由於劉楠身體不適的緣故,他把餅廠交給徐長英全權負責。徐長英便想培養劉清浩,打算以後把餅廠交給他管理。
劉清浩雖然希望餅廠掙的錢都落到他的口袋裡,但他很清楚,他沒有管理這個廠子的能力,稍作思考後拒絕了母親。
徐長英為此苦惱不已,擔心某一天他們倆老了不在了,卻沒有人接班。
劉楠說,“你問問清妍想不想管理餅廠?要是想,餅廠以後就交給她。”
徐長英猶豫,“清妍,她要是跟愷平結婚了,那這餅廠......”
“媳婦,你還以為這是什麼家族大企業嗎?咱們就是個小廠子,能一直開下去當然最好,要是半途撐不住倒閉了,我們也掙到夠自家人過日子的錢了,該滿足了。”劉楠說。
劉清妍經常收到父母寄過來的劉家餅廠的產品,許多可能還沒正式上市,劉清妍就已經嘗過味道、分給同事們品嘗了。
時間一久,就有人開玩笑問劉清妍,“清妍,你該不是劉家餅廠的太子女吧?好幾次我吃完你給的餅乾點心後,超市貨櫃和網店才剛上架!”
劉清妍壞笑著點頭,“哎呀,我的秘密居然被你知道了!不行,我得‘殺人滅口’!”
說完就作態伸手去掩同事的嘴巴,跟同事們笑作一團。
一來二去,劉清妍在同事間便有個“餅廠太子女”的外號。她覺得挺好玩的,彆人喊她她也隨口應下來。
所以當父母詢問她是否有願意接手劉家餅廠時,她有些哭笑不得——我還真成了餅廠太子女?
她的辭職申請書上寫的辭職理由便是——“我要當餅廠太子女了”!
批複的領導和人事簡直笑瘋,他們也聽說過劉清妍的外號,沒想到這姑娘辭職理由居然玩了這個梗。
幾年後,劉清妍早就不時出現在媒體上,許多人都知道這個清秀的年輕姑娘掌管著從開廠便紅到現在的劉家餅廠。她當年的辭職理由被人爆了出來,大家簡直樂得不行。
原公司的那些同事領導們心情複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們以為餅廠太子女是個梗,結果劉清妍還真是劉家餅廠的太子女!
劉清妍選擇回老家接管餅廠,林愷平也隨她從大城市回到老家。他是跟幾個朋友一起做產權行業的,可以在家上班,回鄉對他的工作並無什麼影響。
回到老家後,劉清妍和林愷平一塊見了他的父母。很快,雙方家長見麵,在兩個年輕人的暗示下,定下了婚期。
劉清妍曾經擔憂自己結婚時家裡貧窮,沒車沒房沒嫁妝,害怕男方那邊看不起自己,在數不清的夜裡輾轉難眠。
而真實情況是,劉楠給她全款買了一套房子和一輛車,徐長英不甘落後,給她挑了兩套房。
劉清妍結婚時,底氣極足。她知道,這份感情對她而言是錦上添花。如果有一天,這份感情變質了,她可以像抹去灰塵一樣輕輕撣開。而她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林愷平為此更加努力工作,在妻子的陪嫁房中住了兩年,總算依靠自己的能力買下了新房子,毫不猶豫地把兩人的名字寫在一起。
自從餅廠交給妻子管理後,劉楠便開始沉迷於學習。從小學一年級的書看起,習題做了一道又一道,在他六十五歲那年參加高考,考上了市區的中醫藥大學。
四年後他畢業保研,繼續跟著比他小幾歲的導師學習。幾年過去,他穿著博士學位袍和家人們一塊拍照留念時,頭發已經全白了。
這個小老頭,七十多歲了還在家裡開了個小診所,給人看病也不收診金,隻收藥的成本費。堂姑是小診所最忠實的粉絲,每天都在她家旁邊的榕樹下跟彆人嘮嗑:“我堂大哥多厲害啊,當年靠自己看醫書就能給我看病了!他這麼大年紀了,還考大學,畢業時還是個博士呢!”
劉清浩被老頭子的這股精氣神給觸動了,在老頭子上大二時,他也去參加高考,報讀了攝影專業。
他對彆的事情都不大感興趣,唯獨是拍攝視頻,他樂在其中。
因為餅廠每年有分紅,加上劉清浩的視頻賬號一直在運營,所以劉清浩手上的錢不少。他便跟誌向相同的幾個朋友們組建了小團隊,拍攝了一部又一部他們紀錄片,得到無數人的喜歡。
徐長英有時候回想起前些年的事情,總覺得太過遙遠。那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家裡能起一棟新房子,能讓兒女有底氣談婚論嫁,能讓老父母到她的新房子裡住幾天,相信她這個幺女過得還行,他們不用再時常擔憂......
“徐總,這是產品研發部對於下一季度的產品計劃書,您看看。”
徐長英的回憶被打斷,她看著麵前對她畢恭畢敬的年輕人,臉上浮現淡笑,眼內儘是釋然。